马华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瞬间刺破了露台上温情暧昧的氛围。
刚刚还在因为“战友”这个称呼而心潮澎湃的娄晓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你说什么?”
何雨柱脸上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再说一遍,慢点说。”
马华大口喘着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师父,怡和、太古那些老牌洋行,联合起来了!”
“他们污蔑我们,说我们是‘野蛮人’,搞‘恶意收购’,破坏了香江的金融秩序。”
“现在,他们已经向港府施压,要求成立调查组,彻查我们这次所有的收购行为!”
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娄晓娥的心头。
“调查组?”
娄晓娥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三个字在香江意味着什么。
这根本不是什么公平公正的调查,这就是典型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这些英资财团在香江盘踞百年,势力盘根错节,从律政到商业,到处都是他们的人。一旦被他们盯上,用所谓的“法律程序”拖垮一家公司,简直易如反掌。
无尽的官司,媒体的负面报道,银行的抽贷……一套组合拳下来,神仙也扛不住。
刚刚才从深渊里爬出来,连一口气都还没喘匀,转眼间,更凶恶的豺狼就扑了上来。
“他们怎么能这么无耻!”娄晓娥的声音都在发颤,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迅速传回了华振贸易。
刚刚因为一场史诗级大胜而狂欢的公司,瞬间又被愁云惨雾所笼罩。
高管会议室里,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那群前两天还把何雨柱奉若神明,高喊着“何先生英明”的高管们,此刻一个个又变回了斗败的公鸡。
“完了,完了!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财务总监抱着头,一脸绝望,“那些英国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我们赚了他们的钱,他们会让我们连本带利吐出来的!”
“何先生是过江龙,可怡和他们是地头蛇啊!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盘踞了一百多年的毒蛇!”
“调查组……唉,进了他们的局,不死也要脱层皮。我们这点家底,怎么跟人家斗?”
“我早就说了,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何先生这次做得太绝了,一点汤都没给人家留,现在好了,人家要掀桌子了!”
各种悲观、抱怨、马后炮的声音此起彼伏。
他们刚刚见证了神迹,可转眼间,缔造神迹的“神”,就要被本地的“旧神”们围剿了。在他们看来,这根本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争。
娄晓娥听着这些话,心烦意乱,却又无力反驳。
她走到何雨柱的办公室,发现他正悠闲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份地产交接文件,看得津津有味。
仿佛外界的风暴,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雨柱,你……你都听到了?”娄晓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现在公司上下人心惶惶,我们必须得想个对策!”
何雨柱抬起头,冲她笑了笑,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坐。慌什么?”
他将文件放到一边,语气轻松地说道:“一群输不起的老赌棍而已,牌桌上输了钱,就想下桌子打人。常规操作,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他们控制着规则!”娄晓娥的眉头紧锁,“他们可以利用媒体抹黑我们,可以利用法律纠缠我们,我们会被拖死的!”
“那是因为以前没人敢掀他们的桌子。”何雨柱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他们作威作福惯了,以为香江还是他们家开的后花园。”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冷冽的光。
“可惜,时代变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福伯走了进来,脸色凝重,手里捧着一个制作精美的信封。
信封是顶级的米白色卡纸,上面用花体英文烫着一个古老的家族徽章。
“先生,怡和集团派人送来的。”
福伯将信封递了过去。
马华眼尖,凑过来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烫金的请柬!这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啊!”
何雨柱随手拆开,抽出里面的请柬。
内容很简单,怡和集团主席亨利·凯瑟克先生,以个人名义,邀请何雨柱先生于明晚,参加在港督府举办的一场私人酒会。
名义写得冠冕堂皇——“为了香江市场的稳定与繁荣,期待与新朋友加深沟通,消除误会。”
“鸿门宴!”
娄晓娥和马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师父,这绝对不能去!”马华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这摆明了就是个陷阱!地点还在港督府,那是他们的地盘!您这一去,还不是任他们拿捏?”
他越想越觉得危险,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说不定啊,他们埋伏了三百刀斧手,您酒杯一摔,他们就冲出来了!”
何雨柱瞥了他一眼:“你看话本小说看多了吧?”
“这不是小说不小说的事!”马华急了,“总之,就是危险!您不能去!”
娄晓娥也一脸凝重地劝道:“雨柱,马华说得有道理。这不是玩笑。他们把地点选在港督府,就是在向我们示威,那里是香江权力的象征。他们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她深知这些上流社会的游戏规则,有时候,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比真刀真枪更可怕。
何雨柱听完两人的劝说,脸上却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
他把那张烫金的请柬在指尖轻轻一弹。
“陷阱才好玩嘛。”
他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这座刚刚被他搅动得天翻地覆的城市。
“他们又是施压,又是调查,现在又摆出这么大阵仗请我喝茶,你们猜是为什么?”
马华挠了挠头:“想弄死我们?”
“不。”何雨柱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是他们怕了。”
“他们怕我这个‘野蛮人’不按他们的规矩玩,所以才急着要把我拉到他们的牌桌上,用他们熟悉的规矩来对付我。”
他转过身,看着忧心忡忡的娄晓娥和马华,一字一句地说道。
“所以,这个宴会,我非去不可。”
“而且,我一个人去。”
“师父!”马华急得差点跳起来。
何雨柱摆了摆手,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
“我不去,他们怎么知道,现在的香江,到底谁说了算?”
“我不去,又怎么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他们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呢?”
……
第二天傍晚,港督府。
这里是整个香江的权力中枢,此刻灯火辉煌,名车云集。
香江最有权势的一群人,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英资财团的巨头,华商家族的代表,港府的高官显贵……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今晚的酒会,主角只有一个。
当何雨柱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西装,独自一人,施施然地走进宴会厅时,所有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有好奇,有审视,有轻蔑,更有隐藏在笑容之下的敌意。
一个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眼神中透着英式贵族特有傲慢的英国老头,端着酒杯,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主动向何雨柱走来。
他就是怡和集团的主席,亨利·凯瑟克。
“何先生,欢迎你的到来。”亨利皮笑肉不笑地伸出手,“我是亨利·凯瑟克,很高兴认识你这位来自大陆的青年才俊。”
何雨柱与他轻轻一握,随即松开,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简单的寒暄之后,亨利环顾四周,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竖着耳朵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何先生,你在这次市场波动中的果断和魄力,令人印象深刻。”
“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中带上了一丝“长辈”般的规劝,“年轻人,有时候太过激进,虽然能收获一时,却容易破坏市场的稳定。香江的繁荣,需要我们所有人共同维护。”
他顿了顿,终于图穷匕见。
“所以,我代表几位朋友提个建议。为了彰显阁下维护市场稳定的姿态,也为了消除一些不必要的误会,你是否可以考虑,将这次收购的一部分资产,比如中环的那几栋写字楼,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出让给我们?”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雨柱身上。
这已经不是暗示了,这是赤裸裸的勒索!
何雨柱没有立刻回答。
他拿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红酒,轻轻晃动着。
殷红的酒液在水晶杯壁上挂出一道道漂亮的弧线,映着他那双漆黑如墨,却又玩味十足的眼眸。
他抬起眼,看向面前这位自以为掌控一切的怡和主席,慢悠悠地开了口。
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吃进去的肉,再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