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冥剑的温热尚未散去,陈浔指尖仍贴在剑脊上,那股来自剑身深处的回应如脉搏般稳定跳动。他没有移开手,也没有再向前一步。冰层下的幽光依旧凝视着他,沉默而深远,仿佛穿透了千载寒冰与沸腾岩浆,直抵他的神魂。
但他已不再只是被注视者。
右手指尖缓缓挪至剑脊中央,血迹仍在蔓延,暗金色泽如同活物般顺着星纹游走。他忽然明白——这血不是外泄,是唤醒。是剑脉认主后的共鸣征兆。
他咬破指尖,一滴鲜血落于剑脊正中。
血珠未坠,瞬间被吸入星纹深处。刹那间,剑身轻震,一声低沉龙吟自内而发,不是嘶吼,也不是悲鸣,像是某种古老契约终于苏醒。
嗡!
青冥剑骤然分裂。
并非断裂,而是如阴阳分判,双剑相生。左手之剑泛起青霜寒光,冷意逼人却不刺骨;右手之剑腾起金焰烈火,炽热升腾却无灼感。两剑同源而出,剑柄相连处流转着一道细若游丝的银线,似未彻底分离,又似随时可合。
陈浔双目微睁,心中明悟:这不是兵器的裂变,是剑魄顺应天地之势的具现。冰与火,阴与阳,皆存于一剑之中。唯有持剑者心念归一,方能引动其真形。
他不再犹豫。
双剑交叉,高举过顶,身形猛然跃起。下劈之时,左剑引寒流,右剑催炎浪,两股力量在空中交汇成螺旋之势,直贯冰面。
轰!
坚逾玄铁的万载玄冰应声炸裂,蛛网状裂痕以落点为中心急速扩散,百丈冰穹震颤不止。整片冰层崩解,碎冰如刃四溅,尽数被双剑气劲弹开。他借力下坠,身影如箭,直落湖心。
岩浆翻涌,热浪扑面而来,却被一层无形屏障挡在外围。那是双剑自发形成的护域,金焰与青霜交织流转,将极端温度隔绝于三尺之外。他稳稳落在湖心石台之上,石台刻有残缺符文,与青冥剑星纹隐隐呼应。
脚刚落地,湖底震动加剧。
两道庞大身影缓缓升起。一者通体漆黑,鳞甲如墨玉,口吐黑火,火焰燃而不散,竟将周围岩浆蒸发成赤雾;另一者雪白如霜,躯体盘曲如蛇,呼吸之间吐纳冰霜,所过之处岩浆凝结成红晶。二者动作如镜像,一进一退,一呼一吸,仿佛共用一心。
锁链自天而降,贯穿两者脊背,深深钉入湖底祭坛。每一次挣扎,铁链便发出金属摩擦的锐响,冰穹裂缝随之扩展一分。
陈浔立于石台中央,双剑横握胸前。
他知道,不能等它们完全挣脱。一旦封印破碎,冰火失衡,整座冰窟必塌,岩浆喷涌,无人可活。
他闭眼。
不再强提真气,也不急于出剑。而是让双剑自然垂落,任其震颤频率与自身呼吸同步。左手霜剑微动,似应和寒兽吐息;右手火剑轻鸣,恰合炎兽心跳节奏。片刻后,两剑共振渐强,剑尖微微上扬,似有所指。
他睁眼。
双剑齐出。
左手引霜剑划弧横扫,逼退冰兽前扑之势;右手执火剑疾刺,直取火兽咽喉。剑锋临体刹那,他收力半寸,仅以剑风撩动其额前符文。
嘶——!
两兽同时仰首嘶吼,眼中符文骤亮,竟是七道星痕排列成北斗之形,与青冥剑星纹完全一致。更惊人的是,那符文闪烁频率,竟与他方才调息时的心跳节拍分毫不差。
下一瞬,冰火交汇。
寒霜自冰兽口中喷涌,黑火由炎兽喉间爆发,在空中猛烈碰撞。本该相互吞噬的力量,却在接触瞬间产生异变——不相克,反相融。冰火交融处,一道七彩光虹横贯湖面,照亮整个冰窟,连最深处的角落也被映得通明。
光虹所过,狂暴元素竟开始平息。蒸腾的赤雾凝为露水,坠入岩浆;冻结的红晶融化回流,汇入湖心。就连那根贯穿双兽的铁链,震颤也渐渐减弱。
陈浔站在石台中央,衣袍染霜裹焰,发梢结冰又化为蒸汽。他没有趁机攻击,也没有后退。而是将双剑插入石缝,深达三寸。
真气顺着剑柄流入地面,模拟镇压之意。青冥剑感应其心,主动释放温和剑韵,不再是单纯的护体或攻伐之力,而是如调音师拨弦般,一点点校准四周失衡的元素频率。
湖面波动渐缓,七彩光虹缓缓消散,唯余淡淡霞影流转于岩浆表面。双生异兽对视一眼,竟同时低吼一声,缓缓沉回湖底。铁链松弛,冰穹裂缝停止蔓延,整座空间重归寂静。
他拔出双剑。
两剑相触,银线收束,重新合为一体。完整的青冥剑悬于身前,剑身流转金火与青霜,宛如活物呼吸。剑尖轻颤,指向湖心深处。
他知道,它们并未离去。
那双远古之瞳仍在火海之下注视着他,目光不再充满敌意,反倒透出一丝……认可?
他站在原地,未曾移动分毫。湖心石台稳固如初,适合作为下一步变局的立足点。
远处冰壁突然传来细微声响。
一道极细的裂纹自顶端延伸而下,在接触到湖面反射的微光时,竟泛出淡淡的银芒。那光芒一闪即逝,仿佛只是错觉。
陈浔缓缓抬手,指尖轻轻抚过剑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