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放屁!”
田家客厅里,田铭启猛地一拍桌子,气得脸色通红。
“我妈怎么可能把祖产留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什么表侄?我都没听说过这人!”
“铭启,坐下。”田铭岳沉声道,虽然他也满心怒火,但作为家主,他必须保持冷静。
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关茵茵和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沉稳的中年男人——这是他们通过集团法务紧急联系上的资深民事律师,姓陈。
关茵茵将那张泛黄的“遗嘱”复印件推到陈律师面前。
“陈律师,您看看,这东西……有几分真?”
陈律师推了推眼镜,拿起复印件,仔细端详起来,眉头渐渐蹙紧。
他看得非常慢,手指偶尔在几个关键地方点了点。
客厅里很安静,只有纸张摩擦的细微声响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陈律师才放下复印件,摇了摇头。
“田先生,田太太,从专业角度看,这份‘遗嘱’疑点非常多。”
他语气平和,但内容却不容乐观。
“首先,是形式问题。这更像是一张‘字条’或者‘嘱托’,而非严格法律意义上的遗嘱。格式极不规范,没有明确的继承人信息,财产指向也模糊,‘老宅’、‘果园’这种描述在法律上界定不清。”
田铭岳眉头紧锁:“也就是说,它可能根本无效?”
“有很大可能。”陈律师点点头,“但最麻烦的是,如果对方坚持主张,并且能找到一些旁证,比如证明立遗嘱人当时神志清醒,或者有类似意愿的表达,还是会给我们带来诉讼困扰。”
关茵茵抓住了重点:“陈律师,您刚才说‘疑点非常多’,除了形式,还有呢?”
陈律师赞赏地看了关茵茵一眼,这位田太太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思维敏锐。
“最关键的是实质内容。”他用手指点了点落款日期,“根据这个日期,是十三年前。那个时候,丁桂香女士,据我了解,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识字有限,对吗?”
田铭岳沉重地点点头:“我妈……没念过什么书,只会写自己的名字,还写得歪歪扭扭。”
“问题就在这里。”陈律师指着“遗嘱”上那几行相对工整,甚至带点连笔的字迹,“您看这字,虽然刻意模仿了笨拙,但笔画间的流畅度和一些细节,不像文化水平很低的人写的。更重要的是这个指印……”
他顿了顿,看向关茵茵和田铭岳。
“对方声称这是丁桂香女士的指印。但是,我们无法提供丁桂香女士生前的指纹样本进行比对。这是他们敢这么做的最大依仗——死无对证。”
田铭启急了:“那怎么办?就由着他们胡说八道?”
“当然不是。”陈律师沉稳地说,“我们可以从其他方面攻破它。比如,纸张和墨迹。十三年前的农村,常用的纸张和墨水类型有限。我们可以尝试找专业的鉴定机构,看能否从纸张成分、墨迹氧化程度等方面,判断其大致年代是否吻合。虽然不能精确到某一年,但如果明显是新近伪造的,就能成为有力反证。”
关茵茵若有所思:“也就是说,他们利用了年代久远,很多东西难以查证的空子。”
“没错。”陈律师肯定道,“而且,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发难,很可能是看中了田家如今的家业,认为值得一搏。这份‘遗嘱’本身破绽百出,更像是一个试探,或者一个搅混水的工具。”
田铭岳声音低沉:“他们想逼我们私下和解,花钱消灾?”
“很有可能。”陈律师分析,“一旦我们表现出犹豫或者害怕诉讼,他们就会得寸进尺。反之,如果我们态度强硬,积极应诉,他们伪造证据的风险就会大大增加。”
关茵茵冷笑一声:“和解?做梦。”
她看向陈律师,眼神坚定:“陈律师,就按您说的办。一方面,麻烦您立刻着手准备应诉材料,申请笔迹鉴定和纸张墨迹的年份检测,费用不是问题。另一方面……”
她转向田铭岳:“铭岳,我们得双管齐下。胡有才就是个马前卒,关键是把他背后的人揪出来。不然打跑一个,还可能再来一个。”
田铭岳点头:“我明白。我已经托朋友去查这个胡有才的底细了,看看他最近和什么人接触频繁。”
关茵茵补充道:“还有,妈生前关系好的老邻居、老朋友,我们得多去走访走动。一方面,看看有没有人听说过妈有这个‘表侄’;另一方面,也是提前打好招呼,万一对方去找他们‘作证’,别被利用了。”
她条理清晰,安排得当,仿佛又回到了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状态。
田铭岳看着妻子冷静的侧脸,心中那点因母亲被冒犯而产生的焦躁,渐渐平复下来。
有她在,这个家就乱不了。
陈律师见状,心里也更有底了。
他最怕遇到一遇到事就自乱阵脚的客户。
“田太太考虑得很周全。”他收拾起文件,“我这边会尽快推进。另外,我会发一份正式的律师函给那位胡有才先生,表明我们的立场和即将采取的法律行动,先给他施加压力。”
“好,辛苦陈律师了。”
送走陈律师,客厅里暂时只剩下自家人。
田铭启还是一脸愤愤不平:“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在后面搞鬼,我非……”
“铭启!”关茵茵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遇事冲动,是最没用的。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找到证据,把躲在暗处的老鼠揪出来,然后一巴掌拍死。喊打喊杀,解决不了问题。”
田铭启噎住,看着气场强大的嫂子,讪讪地闭上了嘴。
田铭岳走到关茵茵身边,握住她的手。
“茵茵,幸好有你在。”
关茵茵回握了他一下,刚才的凌厉收敛,露出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清亮。
“这是我们共同的家,谁也别想动。”
她望向窗外,目光仿佛要穿透院墙,看到那个躲在幕后的人。
“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不长眼,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找不自在。”
悬念更深了。
这份漏洞百出的遗嘱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的阴谋?那个指使胡有才的人,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