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站在窗边，手机贴在耳边，背影像一堵突然竖起的墙。琴雯的叉子停在盘子边缘，蛋糕的甜味还在舌尖，但她已经尝不出后味了。
她没抬头，只是用余光盯着玻璃上的倒影。他的肩膀绷得很紧，左手插在裤袋里，右手握着手机，指节发白。那通电话没持续太久，三分钟左右，但他回来时脚步比去的时候沉。
林晓薇先开口：“哥，谁啊？这么急？”
律政坐下，顺手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屏幕朝下。“律所的事。”他说得干脆，声音却不像刚才那么稳。
“哪个律所？”林晓薇追问，“你实习那家？还是你爸那边的？”
“客户紧急咨询。”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动作自然，但眼神没落在任何人脸上。
琴雯笑了笑，把叉子轻轻放回盘边。“提拉米苏凉了就不好吃了。”她说着，主动切了一小块送进嘴里，牙齿咬下去时故意放慢节奏，像是真在品味道。
林晓薇看了她一眼，又看看律政，忽然不说话了。
空气有点滞。
琴雯低头整理包带，手指滑进内袋，碰到了那个小盒子——袖扣还在。她原本以为今晚最多用上它，结果胸针顺利送出，系统也更新了好感值。可现在，返现还没到账，她心里却不再期待。
那通电话不对劲。
连响两次，他接之前皱眉，接完之后神情变了。更关键的是，他在讲电话时回头看了她三次，最后一次嘴唇动了，虽然没出声，但口型清清楚楚是个“她”字。
不是名字，是代词。
说明通话内容和她有关，而且对方知道她在场。
琴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律政的手机。黑屏，没有任何通知弹出。如果是工作事务，不该连邮件或微信都不留痕迹。除非，他是特意关掉了提示。
“你导师明天几点见你？”她忽然问。
律政抬眼，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这个。“十点。”他说。
“那你得早点休息。”她点头，“别熬夜准备材料。”
“不用准备。”他笑了笑，“只是例行汇报。”
“哦。”琴雯应了一声，端起水杯抿了一口。她记得自己送礼时提过教授喜欢有文化寓意的东西，他还笑了。可现在，他连一句“你说得对”都没说。
回避细节，是一种本能。
林晓薇夹起一块水果，试探着说：“哥，你刚接电话的时候，脸色有点难看，是不是案子出问题了？”
“没有。”他答得太快。
“那你干嘛一直看琴雯姐？”
话一出口，三人都静了。
律政没否认。他看着琴雯，目光有一瞬的迟疑，像是在判断什么。
琴雯迎上去，眨了眨眼：“怎么，我脸上沾奶油了？”
他摇头，嘴角扯了一下：“没有，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这理由站不住脚。他的表情可骗不了人。
琴雯心里咯噔一下。
她开始重新评估这个人。
律政，法学院系草，颜值88分，目前绑定对象，好感值25%。表面温润，实则精于算计。能进顶级律所实习，背景不简单。而她一个普通学生，突然送他八千块的定制胸针，还懂艺术圈门道，换谁都会起疑。
可问题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完全信她。
超市那次，他多付一块钱让她买水，看似善意，其实是试探。后来她递资料、帮辩论赛、送礼物，每一步都在推进关系，他也配合，甚至表现出欣赏。
但现在看来，那些欣赏可能只是表演，试探更多点。
真正让他动摇的，不是她的用心，而是对我的好奇和怀疑，我原来一直是个内向的穷学生表现，现在突然主动接近他，还送这么贵的礼物，穿衣打扮都是奢侈品，正常人都会想多一些。
琴雯指尖轻轻敲了敲包底。系统规则她很清楚：必须绑定一个人才能启动返现，第二个目标要等第一个好感值达到80%才能解锁。现在才25%，她没得选。
不能翻脸，也不能后悔。
只能继续演。
她低下头，假装专注吃甜点，其实耳朵竖着。必须要尽快了解电话里面的内容，才能对症下药，解决问题。
这通电话，八成跟我有关。
琴雯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以为自己在利用系统玩转男神，但不能小看这些人。
我对律政是单纯的把他当做我的刷钱工具人。他背后有资源，有信息网，甚至可能已经调查过我。
饭局还得撑下去，不能慌。
她抬起头，冲律政甜甜一笑：“对了，你说下周模拟法庭，我能带朋友去吗？”
“可以。”他说，“座位够。”
“那我叫上周一起做课题的那个女生，她对法律特别感兴趣。”
“行。”他点头，语气缓了些。
琴雯知道，这是还愿意搭理她的信号。她主动提及无关人员，显得生活圈子正常，没有刻意围着他转。这种“普通大学生”的姿态，是他愿意接受的安全区。
林晓薇打了个哈欠：“你们聊这些好无聊，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律政说。
“不用，我打车。”她摆手，“你们慢慢聊。”
说完，她拎包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哥，别聊太晚，你明天还有事。”
琴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林晓薇最后那句话，是替她说的。
她在提醒律政：你有正事，别在这耗太久。
这场饭局，从律政接电话那一刻起，就已经变味了。
服务员过来问是否需要打包，琴雯摇头。她看着律政把账单拿过去，刷卡时动作利落，签名一笔完成。
“这次我请。”他说。
“谢谢。”琴雯没推辞，只说了句，“下次我请。”
“好。”他收起卡，看了眼时间，“九点半了。”
两人并肩走出餐厅，电梯下降时都没说话。到了地下停车场入口，律政停下：“你住哪栋？我顺路的话送你一段。”
“不用了。”琴雯笑，“我走过去，反正也不远。”
“安全点。”他说。
“我知道。”她看着他，“我又不是小孩子。”
他顿了顿，终于点头：“那你自己小心。”
琴雯转身走向学校，走了五步，忽然停下。
她没回头，只是把手伸进包里，轻轻捏住了那个袖扣盒子。
然后她继续往前走。
鞋跟敲在水泥地上，一声一声，不快不慢。
直到拐进街角，她才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输入一行字：
【查律政今日通话记录，重点：联系时间20:47-20:50，疑似提及“她”。】
她按下发送，收起手机。
风吹起她的马尾，发丝扫过脸颊。
她站在路灯下等车，眼神平静，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交车远远驶来，灯光照亮她的半边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