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浦区临江大道89号，锐驰名车的玻璃门自动向两侧滑开。琴雯背着洗得发白的帆布包走了进去，鞋底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展厅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的声音。一辆黑色轿跑停在中央展台，灯光打下来，车身像一块打磨过的黑曜石。她没多看，径直走向接待台。
柜台后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二十七八岁，胸前工牌写着“销售顾问 张磊”。他正低头刷手机，眼皮都没抬一下。
“有人吗？”琴雯说。
男人抬起头，目光从她脚上的帆布鞋一路扫到头顶的马尾辫，嘴角扯了一下：“你预约了吗？知道这是什么店吗？”
“我知道。”琴雯声音平稳，“我想订一辆车，是你们官网主推的那款黑色跑车，定制版。”
张磊把手机放下，靠在椅背上笑了一声：“小姑娘，这里是卖三百万跑车的地方，不是过家家。你爸妈来了吗？别在这儿浪费大家时间。”
旁边休息区坐着两个客户，一个穿着poLo衫的男人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翻杂志。另一个女人轻轻掩嘴笑了笑。
琴雯没动。
她把手伸进帆布包，取出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又熄灭。那一瞬，银行App的余额界面闪过去——八位数的数字清清楚楚。但她没拿出来给人看。
她只是把手机放回包里，重新看向张磊：“我不需要父母签字。全款支付，颜色要曜石黑，内饰碳纤维拼接真皮，性能模块全部升级。明天我要看到合同草案。”
张磊脸上的笑淡了些。他站起来，绕过柜台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一圈：“你说全款？你知道这车多少钱吗？三百八十万起，加税落地四百二十万。你拿什么付？支付宝花呗？”
琴雯没答。
她拉开背包拉链，从夹层里抽出一叠打印好的资料，纸张边缘整齐，标题是《Gt-R 定制需求说明》，下面列着配置清单、预算范围和交付时间要求。她轻轻把文件放在柜台上。
“我已经研究过这款车的技术参数、选装价格和交付周期。你们官网标注支持个性化定制，全球限量200台，蓉城配额3台。我今天来，就是确认能不能直接订购其中一台。”
张磊盯着那份文件，像是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女孩不是随便说着玩的。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一把将资料推开：“你以为写个纸就能提车？我们询问这辆车客户排到明年。你拿什么证明你能现在买得起？”
琴雯依旧没说话。
她慢慢打开钱包，抽出一张卡。黑金色的卡面没有银行标志，只有一道暗纹贯穿正面，那是私人银行为超高价值客户发行的专属黑卡。她把它轻轻放在被推远的资料上方。
“我就问有没有现车。”她说，“我现在就要订。你可以拒绝接待，但你要清楚，一旦我选择其他经销商，你们会失去一笔三百八十万的订单，以及未来所有可能的合作。”
张磊的脸色变了。
他盯着那张卡，眼神闪烁。这种卡他见过一次，在上个月接待一位能源集团少东家时。那种卡记名、资金额度，至少千万级。
他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琴雯接下来的话堵住。
“如果你觉得我穿成这样就不该站在这里，那你大可以叫经理出来决定。但如果因为你的失误导致订单流失，责任由谁承担？是你，还是你们经理？”
展厅里的空气好像凝住了。
poLo衫男人都放下了杂志，女人也不再笑。张磊站在原地，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他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的女孩，手里握着的不只是钱——而是一个销售半年业绩的单子。
他咬了下后槽牙，转身走向办公室方向，压低声音对着内线电话说了几句。挂断前，最后一句清晰传来：“经理……有人要全款订限量版Gt-R……您来看看？”
说完，他走回来，站在柜台后，不再说话。态度没变软，但也没再赶人。
琴雯站在原地，手已经离开钱包，背脊挺直。她没去看四周的目光。她只是静静等着。
几秒钟后，走廊尽头传来皮鞋踩地的声音。
一个穿深灰西装的男人走出来，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胸前别着金色名牌。他目光先落在琴雯身上，顿了一下，随即转向张磊：“怎么回事？”
张磊低声说了几句。
经理听完，眉头微皱，又看向琴雯。他的眼神不像张磊那样带着轻蔑，而是迅速评估——从穿着、神情，再到那份还摊在台面上的定制方案。
“你是说，要全款订购我们的旗舰定制款？”他开口，语气正式但不失礼节。
“对。”琴雯点头，“颜色、内饰、性能升级我都写清楚了。我希望今天能签意向协议，最晚明天出正式合同。”
经理沉默两秒，伸手拿起那份资料翻看。动作很慢，一页一页地看，包括附带的车型对比表和技术备注。
“你一个人来的？”他问。
“是。”
“没带家人，也没带法律顾问？”
“不需要。”琴雯看着他，“我对条款的理解不会比你们的法务差。而且，这笔交易对我而言，只是买个玩具送人。”
经理抬眼，与她对视。
琴雯的眼神没有挑衅，也没有怯懦。只有一种平静的坚定，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幕，也准备好应对所有阻碍。
他合上文件，点了点头：“那我们去会议室详谈。”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琴雯没动。
她伸手，把黑金卡收回钱包，然后才拿起那份资料，整整齐齐塞回帆布包。拉链拉上的声音很轻。
她抬头，看向经理：“可以。但在谈之前，我希望这位张顾问先向我道歉。”
大厅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张磊瞪大眼睛：“你说什么？”
“我说，”琴雯转向他，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你刚才说我来这里浪费时间，质疑我的消费能力，还推开了我的文件。这些行为已经构成服务歧视。我可以现在就走，换一家店合作。但我给你一个机会——当着经理的面，为你的态度道歉。”
张磊脸色涨红：“你算什么东西！敢让我道歉？”
经理抬起手，制止了他。
他盯着琴雯，眼神复杂。他知道这一关不好过。眼前这个女孩不仅有钱，还有脑子，不知道背景，不能得罪。
“张顾问，”他缓缓开口，“客户提出合理诉求，我们应该尊重。如果确实存在不当言行，请按公司规范处理。”
张磊愣住：“王经理，你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