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司空集团副总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唐囡囡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面前摊开着厚厚的资产清算报告。
虽然唐子龙和孔曦曦已经被拘留，后续的法律程序也在稳步推进，但彻底厘清唐家那些盘根错节的资产，依然是一项繁琐而耗神的工作。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唐囡囡头也没抬，以为是助理安娜送夜宵来了。
门开了，却没有熟悉的脚步声。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尘土和一丝若有若无血腥气的味道，先飘了进来。
唐囡囡警觉地抬起头。
映入眼帘的，是顾北辰那张带着明显疲惫，却依旧硬撑着玩世不恭表情的脸。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原本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昂贵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上面甚至能看到几点已经干涸的、不太明显的暗色污渍。
唯有那双桃花眼，在触及唐囡囡视线时，习惯性地弯起，带着他标志性的、三分真七分假的痞笑。
“哟，唐总，这么晚还在为人民服务呢？”
他的声音带着长途跋涉后的沙哑，脚步有些虚浮地走进来，毫不客气地瘫坐在唐囡囡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卸下了千斤重担。
唐囡囡看着他这副模样，眉头微蹙，放下了手中的笔。
“顾北辰？你怎么……”
她的话没说完，顾北辰已经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看起来十分普通的牛皮纸文件袋，有些费力地抬手，“啪”地一声，不轻不重地扔在了唐囡囡面前的办公桌上。
文件袋表面甚至沾着些许灰尘，边角有些磨损，显然经历了一番波折。
“喏，”
顾北辰仰头靠在沙发背上，闭上眼睛，语气带着浓浓的疲惫，却又强撑着那股吊儿郎当的劲儿。
“宝贝儿，为了你这点事，小爷我差点把命搭在境外那几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忍受某种疼痛。
“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你怎么谢我？”
他的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司空瑾迈步走了进来，他显然是刚结束另一个会议，身上还带着夜晚的凉意。
他一眼就看到了瘫在沙发上的顾北辰，以及唐囡囡桌上那个显眼的文件袋。
司空瑾的脚步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如同结了冰的湖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唐囡囡身边，目光沉静地扫过顾北辰，最后落在那个文件袋上，带着审视。
办公室内的空气，因为司空瑾的到来，瞬间多了几分无形的压力和……一丝微妙的醋意。
顾北辰似乎感受到了这股冷意，懒洋洋地掀开眼皮，瞥了司空瑾一眼，嘴角那抹痞笑加深了些，带着点挑衅。
“哟，司空总裁也在啊？真是伉俪情深，这么晚了还陪着加班？”
司空瑾没理会他的阴阳怪气，只是看向唐囡囡，声音平稳。
“怎么回事？”
唐囡囡拿起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感觉入手有些异样的分量。
她一边拆开封口的线，一边对司空瑾简单解释。
“顾北辰刚回来，说是有关于孟凡宇和‘暗网’的线索。”
她看向顾北辰，眼神认真。
“你真的遇到危险了？”
顾北辰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试图坐直身体，却牵动了某处伤口，几不可闻地抽了口冷气。
“小场面，死不了。就是那边几个地头蛇不太讲规矩，费了点手脚。”
他嘴上说得轻松，但那瞬间苍白的脸色和额角渗出的细微冷汗，却骗不了人。
唐囡囡拆开文件袋，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不只是纸张。
里面有几张角度刁钻、看起来是偷拍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些模糊的人影和在隐蔽地点接头的场景。
有几个小巧的U盘。
还有几份打印出来的、密密麻麻的通讯记录和资金往来清单，上面用红笔醒目地圈出了一些关键节点。
最让人心惊的是，里面竟然还有一小块用透明证物袋装着的、沾染了暗褐色污渍的碎布片，像是从什么衣物上强行撕扯下来的。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隐藏在深处的、名为“暗网”的庞大组织，以及孟凡宇与这个组织之间，比他们之前想象的更为深入和危险的联系。
唐囡囡快速翻阅着那些资料，越看脸色越凝重。
司空瑾也拿起一部分资料查看，冷峻的眉宇渐渐锁紧。
这些信息，如果属实，价值连城。但也意味着，顾北辰获取它们的过程，绝对不像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这些……”
唐囡囡抬起头，看向顾北辰，眼神复杂。
“你是怎么弄到的？”
顾北辰扯出一个懒洋洋的笑，避重就轻。
“小爷自有小爷的门路。怎么样，这份‘谢礼’，还满意吗？司空太太？”
他又特意强调了“司空太太”四个字，眼神却瞟向司空瑾。
司空瑾放下资料，目光锐利地看向顾北辰。
“条件？”
他从不相信顾北辰会无缘无故、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
顾北辰嗤笑一声，重新瘫回沙发。
“司空瑾，在你眼里，我做什么都是为了谈条件？”
他闭上眼，语气忽然变得有些索然。
“累了，就当小爷我日行一善，或者……心血来潮吧。”
办公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唐囡囡翻阅纸张的沙沙声。
她知道，顾北辰嘴上不说，但这份人情，她欠大了。
她放下资料，看向顾北辰，语气郑重。
“顾北辰，谢谢你。这份情，我记下了。”
顾北辰眼皮动了动，没睁开，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司空瑾看着唐囡囡认真的侧脸，又看了看沙发上那个明显在硬撑的男人，眸色深沉。
他拿出手机，走到一边，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林特助带着一名提着医药箱的医生匆匆赶来。
顾北辰听到动静，睁开眼，看到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司空瑾，眼神有些意外。
司空瑾面无表情。
“让他给你处理一下。死在我太太办公室，晦气。”
顾北辰怔了片刻，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带着点自嘲，又像是真的被逗乐了。
他没有拒绝医生的帮助。
在医生帮他处理手臂和腰间几处不算严重但一直在渗血的擦伤和淤青时，他龇牙咧嘴，却依旧嘴硬。
“轻点轻点！小爷我这张帅脸还得靠它吃饭呢！”
唐囡囡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转头，对上司空瑾深邃的目光。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理解。
无论顾北辰是出于什么目的，他带回来的信息，确实至关重要。
这份人情，他们夫妻，会一起承担。
而顾北辰的归来，也预示着，与孟凡宇和“暗网”的最终对决，即将进入一个全新的、更危险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