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恒在一旁静静看着，悄悄退到门口，轻轻带上了门。屋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还有叶子偶尔压抑的啜泣声。
李正言忽然抓住叶子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偏执的亮光：“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只要你，只要你许泱——”
“徐泱”这两个字一出口，叶子猛地一愣，整个人僵在原地。
她瞪大双眼看着李正严，忽然用力挣脱他的手，后退半步，连连摇头：“回不去了，正严哥……我们都回不去了。”
她望着他苍白的脸，望着他手腕上渗血的纱布，心像被钝器反复碾压。
“正严哥，你好好活着，活得比谁都好，才是对我最好的交代……不然，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李正严看着她决绝的眼神，终于明白——这场拉锯战里，他彻底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他缓缓松开手，手臂无力垂落在身侧，目光重新变得空洞，像个被抽走灵魂的木偶。
叶子站在原地，泪水又涌了上来。她咬了咬唇，转身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杯温水，将他轻轻扶起，把水杯递到他唇边。
“正严哥，喝点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养好身体，才是对我最大的报复。你不想报复我吗？想看着我和孟宴臣能走到哪一步？想看我们过不好？那你就走得比谁都好，等哪天我后悔了，再来找你，好不好？”
李正严听着，眼神里闪过一丝光。他低声道：“叶子，我只要你站在这里……我爱你时，我来时，你能欢迎我，可好？我不纠缠你，以后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爱你，只能在暗地里……好不好？”
叶子握着水杯的手微微发颤，温热的水晃出些微涟漪。她看着李正严眼底那点重新燃起的光，心像被细密的针反复扎着，疼得说不出话。
沉默了许久，她才哑着嗓子开口：“正严哥，你这样……不是爱，是困住你自己。”
李正严的手指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声音带着卑微的祈求：“我不管是什么，只要能让我看着你就好……就像现在这样，你站在那，我能看见，就够了。”
叶子别过脸，不敢再看他那双盛满偏执的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水杯里，溅起细小的水花。
“我做不到，”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决绝，“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是。我们都该往前走，而不是困在过去里。”
她将水杯塞到李正严手里，转身往门口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你好好喝水，好好养伤，”
她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带着浓重的鼻音，“等你好了，会发现前面有比我更值得的人和事。”
门轻轻合上，隔绝了两个世界。李正严握着那杯渐渐变凉的水，指尖冰凉，眼底的光亮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无边的空洞。
屋里只剩下他沉重的呼吸声，和水杯放在桌上时发出的轻响，像一声无力的叹息。
她与李正严四目相对，相看不厌。
喂完水后，他将李正言轻轻放下，低声说：“李正严，好好工作，好好吃饭，好好休息。过段时间你会发现，生活可以这样好。
你会发现，现在的自己，你恨不得当时能掐死。给自己一点时间。
睡吧！睡着了就不难受了。让心疼和爱意不再交织着你的心。”
李正严枕在叶子的腿上，喉咙发紧——他说不出口，他输了，彻底输了。能用的办法都用了，他甚至看不起自己。三十多岁的人，爱到如此卑微、如此极致，却还是没追到心爱的女孩。
他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攥住叶子的手，十指相扣，轻声说：“叶子，徐泱，你就站在原地。我来了，你就欢迎；我走了，你不伤心，这样可好？我知道你和孟宴臣……你答应我好不好？徐泱，答应我好不好？”他一遍遍唤着她的名字。
叶子轻轻一笑，心里想——难道她也继承了父母对爱情的偏执？就是因为知道，她不想让李正严以后后悔，不想他陷入这种畸形的感情里。
三个人的感情，怎么能算爱情？
他本是天之骄子，难道要把高高在上的高岭之花、禁欲之神拉下神坛吗？
真正爱过，就该希望对方好，他越好，自己越高兴。她不希望他颓废，不希望他放弃生命。人这一生只有一次，错过就再无机会。
李正严低声呢喃：“叶子，我甚至想到我们以后的孩子——有就生，没有就算了。
我希望白天有你，晚上有你，一年四季，三餐四季，每天每夜都有你。叶子，你不要避开我。”
他苦笑，“我终究还是把你弄丢了。我用了全部的力气，最后，还是没能留住你。你对我的爱、偏执和例外，都不敌孟家夫妇那一点恩情吗？”
说到这里，李正严再也忍不住，闷声哭了起来。多少年没这样哭过了，自从和叶子在一起，他的眼泪就不受控制。
开会、整理资料、忙到深夜，脑海中总会闪过她的身影，闪过叶子要和他分开的场景，它就受不了。
可正如孟宴臣所说——爱她，就要成全她。
爱到最后，适当放手，是对彼此的成全。明知不可为，就不要为之。礼貌退场，是最好的祝福。
可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如果能做到，他又怎会坚持四年？四年不是四个月，不是四天。坚持到最后，他的玫瑰还是不属于自己。
李正严觉得自己还不如山茶花。山茶花的寄语是——爱到尽头，不辜负自己的爱，谁也不能辜负自己的爱，要断就断得彻底。
他喜欢山茶花，喜欢这句话。可他做不到山茶花的果敢无畏。若真能做到，那就不是他了。
他有时恨自己，可那颗早已住进叶子的心，怎么舍得驱逐她？一个人的心很小很小，小到只能装下她一人。
对叶子，他是心理、生理上的双重喜欢。他不能没有她，可她不要他。
他轻声呢喃：“叶子，我喜欢山茶花，喜欢它的寄语——爱就爱到彻底，爱到尽头。
怎可辜负我的爱？你怎可辜负我的爱？你怎可不舍得爱我？可我做不到山茶花那样的爱呀……
我做到了爱到尽头，爱得彻底，却没有它的勇气——整朵花直接掉落，绝不辜负自己的爱。
可我对你，断不了，离不了。一想到你要离开我，我心疼得无法呼吸。”
“我有时真恨自己，拿得不起，却放不下。可什么是爱？爱真的会让人要命。你放心，叶子，我不会再寻死觅活了。
我以后活着，就像一具躯壳。没有你，我就是行尸走肉。我会听你的，好好吃饭，好好喝水，好好休息……
可一想到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