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正吐槽着众人，心头猛地一沉——被杨柳那所谓的“祝由术”折腾了这许久，谁知道从他嘴里套去了多少话？
尤其是穿越这桩最大的秘密……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秘密绝不能泄半分！
“典韦！”他扬声唤道。
“在！”典韦铁塔般的身影应声上前。
“把杨柳押回来！”
刚被押到门外的杨柳闻言，脚步微顿，随即被亲兵转押而回。她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影。
赵云轻手轻脚将张远扶着靠在床头。张远目光一扫，瞥见桌角压着几张纸，正是杨柳先前记录的东西，竟还没来得及处理。
“小娇，把那几张纸拿过来。”他朝令狐娇抬了抬下巴。
令狐娇快步取来递上。张远展开一看，上面记着些字句：“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实现民族伟大复兴”，甚至还有“外卖”“手机”之类零碎的词。
他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祝由术”终究不是真的催眠，并非她问什么便答什么，多半是捕捉到些梦呓般的碎片。这么说来，穿越的核心秘密未必被她探知。
即便如此，也断不能轻易放她走。
“烧了。”张远将纸递回。
令狐娇取来火折子，橙红的火苗舔舐着纸片，很快便化成一捧灰烬，被她用脚碾进土里。
“刘兰呢？”张远问。
陈文连忙回话：“她去外面寻访名医了，还没回来。”
“还是我这学生靠谱，不迷信这些虚。”张远叹了句，随即看向众人，“你们也别自责，终究是关心则乱。但也要汲取经验教训，以后不要犯类似的错误。
眼下几件事，立刻安排：第一，军事上，所有人各归各位，严防外敌趁机入侵。另外，筹备一场阅兵，亮亮咱们的底气。”
“领命！”赵云、徐晃等人齐声应道。
“政治上，两件事。”张远继续道，“其一，天一亮我就公开露面，把那些谣言彻底砸烂。
其二，让文艺队把这事编成戏——重点突出郝昭、王红、杨石三个孩子的机智，好好讲讲相信科学、破除迷信的理。至于太平道，也不必刻意抹黑或粉饰，实事求是说清楚：杨柳救我是真，想借机控制我也是真。”
“领命！”陈文拱手应下，提笔在竹简上速记。
“暂时就这些。”张远摆摆手。
令狐娇却上前一步，眼神执拗：“就算你骂我蠢，我也得说——必须加强你的护卫！”
众人纷纷点头。典韦瓮声瓮气地说：“红岩军交给高顺打理，我来当警卫队队长！”
周仓紧跟着道：“我任副队长！青龙军那边，袁咏他们撑得住。”
张远想起遇刺时的惊险，心有余悸：“我也赞同。还有别的事吗？”
角落里，瞎眼的李大目摸索着开口：“那……杨柳，该如何处置？”
杨柳眉峰微蹙，却没说话。
张远看向李大目，心里大致有了数——十有八九是这个太平道的卧底通风报信，才把杨柳请了来。说起来，倒也算一片好心。
“不管怎么说，杨柳终归是救了我一命。”张远缓缓道，“先留她做个‘客’，好吃好喝招待着，至于以后……过些时日再说。”
这“过些时日”是多久，谁也说不清，但至少眼下保住了她的性命。郭大贤和李大目明显松了口气，杨柳却依旧面无表情，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众人又商议了些细节，窗外渐渐泛白。
“没别的事就散了，都赶紧各归各位。”张远挥了挥手。
他又看向典韦：“你安排最可靠的人看顾杨柳，不用关牢房，找间干净屋子住着，吃喝都按体面标准来。但务必盯紧了，提防太平道的人来捣乱。”
都是场面上的人，没再用绳索捆绑。典韦做了个“请”的手势，杨柳便自行挪动脚步跟着往外走。
刚到门口，她忽然回头，目光落在张远脸上：“张远，记得一日三次，让他们提我来给你换药——别以为你真的好了。”
这话一出，正要散去的众人都顿住了脚步，齐齐看向张远。
张远心里咯噔一下，暗自庆幸：幸好没一时冲动杀了她，也还算客气待她，不然此刻可就麻烦了。
众人这才陆续散去。
令狐娇却不肯走，张远也没催，反正天亮后她也没什么急务，便随口道：“你看你，眼圈都熬黑了，不歇歇？”
“睡不着。”令狐娇摇摇头，“你睡了这么久，该有精神了吧？”
“闲着也是闲着，给我捏捏腿，活动活动气血。”张远半开玩笑地说。
“我又不是你丫鬟。”令狐娇嘴上抱怨着，手却已搭上他的腿，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松快筋骨。
张远舒服地眯起眼，低声道：“杨柳这事……我和太平道之间还有些旧纠葛，终究是不能杀的。但也绝不能放，关着才最稳妥，放出去必是祸害。你监察部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别让人钻空子把她救走。”
“我知道。”令狐娇应道，指尖在他膝盖上轻轻一顿。
“再安排人盯紧郭大贤和李大目，别让他们乱来。”张远的声音更低了，“毕竟，我是真把他们当同志看的——你看大目，眼睛都瞎了……”
令狐娇手上一顿，随即点头：“好。”
张远又问了些近来的杂事，令狐娇一一答了，忽然说：“你这次遇险，谷雨、石仲、凌豹都没回来。”
张远赞许点头：“我这三个学生，才是真有定力的——比刘兰还好。刘兰啊，还是太年轻，这个时候，怎么能脱离自己岗位呢？要是我有一个三长两短，岂不是……等她回来，我要好好批评她。”
令狐娇瞪了他一眼：“合着我们这些念着你的，都是没定力的？”
“你摸着良心说，你们有吗？”张远反问。
令狐娇被噎了一下，嘟囔道：“那不是看你快不行了嘛……”
张远叹了口气：“所以啊，咱们得定个规矩。万一我真有个三长两短，得有现成的预案……”
帐外的晨光越发明亮，照得他苍白的脸上有了点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