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透出的光被切断了。
林小满停在b-7门前,呼吸压得很低。刚才那个戴面罩的人已经不见,但空气中残留着一股金属烧灼后的气味,像是电路过载后留下的焦痕。她没再追,而是低头看向脚边地面——那道被水泥勉强补过的裂缝,正缓缓渗出一滴暗褐色的液体,落在她鞋尖前两寸处,发出轻微的“啪”声。
周予安靠在墙边,一只手扶着门框,魂体边缘不断震颤,胸口那道六芒星嵌逆十字的纹路比之前更深,颜色近乎发黑。他咬着牙,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地上的标记。
林小满蹲下,没用手碰,只将引魂灯笼放低。微弱的光映出水泥缝里的图案全貌:线条歪斜,像是仓促刻下又被人强行抹平,可依旧能辨认出与外面纸片上一致的结构。她从背包里取出电磁记录仪,打开频段扫描。
屏幕刚亮,波形立刻剧烈跳动起来,频率稳定在某个区间,三短一长,间隔精准。
她瞳孔一缩。
这信号……和密室里那盏灯的闪烁节奏完全一样。
她迅速后退两步,避开标记的辐射范围,同时把灯笼调亮一些。光晕扩散开,四周墙壁上浮现出极淡的荧光刻痕,呈环形分布,隐隐与地上的标记形成呼应。她扫视一圈,确认这不是孤立符号,而是一个阵列的启动点。
“它在充能。”她低声说。
周予安靠在墙上,声音断续:“不是充能……是唤醒。它在等‘钥匙’。”
“钥匙?”
“徽章。”他喘了口气,“刚才那人身上也有……我能感觉到共鸣。”
林小满立刻反应过来。她从防磁袋里取出那枚徽章,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它在发烫。她没直接拿出来,而是将电磁记录仪的探头贴在铜印上,尝试捕捉徽章与标记之间的能量波动。
仪器屏幕上的波形开始同步。
三短一长,一次,两次,第三次时,地上的标记忽然轻微震动了一下,裂缝中的液体流速加快,像被某种力量吸引着流向中心。
“它在建立连接。”林小满迅速收起仪器,“如果让信号完成五次循环,整个系统就会闭锁。”
周予安闭了闭眼,魂体忽然一阵抽搐,胸口的纹路亮了一瞬。他睁开眼,声音变了调:“第四次……快到了。”
林小满立刻将引魂灯笼调至镇魂模式,光晕收缩成一圈柔和的环。她扶住周予安,让他指尖轻轻搭在灯笼外壁,通过微弱连接维持感知。
“你能听清吗?”她问。
他点头,额角浮现出细汗:“声音很杂……有人在念什么东西,听不清词,但节奏……是三短一长。墙里面……有东西在动。”
“机关启动顺序?”
“对。第一次是封锁通道,第二次释放干扰气体,第三次……是精神压制。”他猛地一顿,喉结滚动,“它会让人看到执念最深的画面,然后困在里面。”
林小满眼神一沉。她想起周予安之前闪回的仪式场景,那些模糊人影,无意义的音节——这根本不是陷阱,是筛选。只有能抵抗执念侵袭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她低头看向地上的标记,忽然注意到西北角有一道旧划痕,像是被人用硬物强行切断过一次能量流。痕迹很浅,若不是现在光线特殊,根本发现不了。
“这里有破绽。”她伸手摸了摸那道划痕,“有人试过打断它。”
周予安喘了口气:“不是打断……是干扰。用相同频率反向冲击,让它错频。”
林小满立刻明白了。她取出铜印,放在划痕边缘,尝试用边缘敲击地面,制造反向脉冲。
“铛”一声轻响。
标记的震动停了一瞬,可很快又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剧烈。
“不行。”她皱眉,“它识别出是外力干扰,不是等频共振。”
周予安靠在墙上,声音越来越弱:“必须……用它认可的频率……覆盖。”
林小满盯着手中的徽章。
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她把徽章放在标记边缘,轻轻推了进去。
徽章一接触地面,立刻发出一声低鸣,表面纹路与标记产生共鸣,整块水泥地都开始轻微震动。三短一长的节奏再次响起,这一次更清晰,更沉重,像是某种倒计时。
她迅速将电磁记录仪接入引魂灯笼的电路,调整输出频率,模拟相同的节奏,再通过铜印传导到地面。
第一轮脉冲完成,标记震动减弱。
第二轮,裂缝中的液体停止流动。
第三轮,西北角的划痕忽然“咔”地裂开一道细缝。
林小满屏住呼吸,手指没松。
第四轮开始时,周予安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滑坐在地,魂体剧烈扭曲,胸口的纹路几乎要透体而出。他死死抓住灯笼,指节泛白,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小满没停。
她盯着仪器屏幕,等最后一轮脉冲完成。
当“三短一长”的节奏走完第五次,地上的标记中心突然“咔”地一声,水泥层崩裂,露出一个暗格。
她立刻伸手,从里面取出三封泛黄的信件。
信封上印着与徽章相同的纹路,收件人写着“执掌者”,没有署名。封口用暗红色蜡封,触手微凉。
她刚要翻开,周予安忽然抓住她的手腕。
“别……”他声音沙哑,“还没完。”
林小满抬头。
整个b-7区域的空气忽然凝滞了一下。
墙上的荧光刻痕并未消失,反而开始缓慢移动,像是重新排列。她迅速扫视一圈,发现那些线条正在向门框上方汇聚,形成一个新的符号——依旧是六芒星,但中间多了一道竖线,像是天平的支点。
她立刻反应过来。
这不是结束,是第二层机关的启动。
她迅速将信件塞进防水袋,贴身收好,同时把铜印握在手里。她没再看地面,而是盯着门框上方的新标记,耳朵捕捉着空气中的细微变化。
没有声音。
可她能感觉到,某种压力正在逼近。
周予安靠在墙边,魂体几乎半透明,可他依旧抬手指了指头顶:“它在等……回应。”
“回应什么?”
“仪式。”他喘了口气,“他们用徽章和标记建立连接,必须有人完成最后一步……念出开启词。”
林小满沉默了一秒。
她想起刚才周予安听到的杂音,那些无意义的音节。
不是杂音。
是密码。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徽章,又看向暗格底部。那里刻着一行极小的字,几乎看不清:
“六转归一,钥启天平。”
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陷阱的终点,是仪式的入口。
她没动。
周予安靠在墙边,手指微微抽搐,魂体边缘开始出现裂痕。他看着她,嘴唇动了动,没发出声音。
林小满缓缓抬起手,将徽章举到与视线齐平。
她没念出那句话。
可她知道,只要她开口,整个系统就会真正激活——而她,将成为下一个被标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