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背后吹来，李文站在高丘之上，手中《特种作战手册》的纸页微微翻动。他忽然停下翻阅的动作，指尖在罗盘边缘轻轻一压。
罗盘中央的指针震了一下，不是指向北方，而是微微偏转，朝着东南方向轻颤。几乎同时，一只藤蔓缠绕的小精灵从沙地中钻出，递上一片泛着青光的叶子——那是东南方某棵古树的感应之叶，此刻叶脉正以极细密的频率跳动，像是被什么无形之力拨动。
“有东西在动。”李文低声说。
呼衍铁闻声快步走来，身上还带着演练场上的尘土。“刚查完商路记录，”他语气沉稳，“三日前有一支自称来自南疆的商队试图绕开玉门主哨，被拦下时只留下一块青铜符牌。我们本以为是流民冒充，现在看……不对劲。”
李文接过符牌，表面刻着一圈螺旋纹路，中心嵌着一颗暗红色石子。他没多看，直接将符牌放在罗盘上方。刹那间，罗盘底部浮现出一道微弱的光丝，延伸向沙盘上的建业方位。
“终南山的气息。”他说，“这不是商人，是信使。”
帐内灯火微闪，赤奴掀帘而入，肩甲未卸，脚步带风。“若真是天机阁插手江东，我带蝰首兵团连夜南下，先把那使者老巢端了。”
“不行。”李文摇头，“我们现在动手，只会让孙权觉得我们怕他联手。刀要藏在鞘里，等风起时再出。”
话音未落，沙盘上方忽地浮起一层淡影，一人羽扇轻摇，身形由虚转实——诸葛亮隔着千里星图投影现身帐中，目光落在那块符牌上。
“天机子终于按捺不住了。”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他想借孙权之手牵制你西进，又不愿亲自动身，便以‘天庭碎片可定江山’为饵，诱其结盟。但孙权此人，宁做江上王，不做他人棋。”
李文点头：“所以他不会轻易答应，但也经不起诱惑。真正危险的是，一旦他心动，就会暗中调兵布防，把荆州与江东交界变成铁壁。”
“那就让他信不过这份‘好处’。”诸葛亮轻笑，“昔日周瑜火烧赤壁，靠的是东风；今日破局，靠的是一阵风——谣言之风。”
赤奴皱眉：“你们读书人总爱绕弯子。明明能打，为何不打？”
“因为打的是心。”李文走到沙盘前，手指划过长江中游，“我们现在攻江东，师出无名，反而会让中原诸势力视我们为祸乱之源。但如果孙权自己怀疑天机子别有用心，甚至觉得接受馈赠会招来灾祸……联盟还没成，就已经散了。”
“怎么散？”呼衍铁问。
李文取出一本残旧竹简，封皮写着《奇门遁甲》三字，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行小字：“天机九变，疑生于利。建业宫城西南角，历来是流言滋生之地，百姓常在那里听方士讲谶语。若我们将消息埋进童谣，再借民间口舌传开，比十万大军压境更有效。”
诸葛亮接道：“可编一句：‘天赐碎片非真福，得之者死，持之者亡’。再找人假托古碑出土，称当年秦末有人拾得天外铁片，当晚暴毙，宅院化为焦土。此类说法，最易入耳。”
李文思索片刻，补充：“再加上一句——‘昔有曹瞒连环船焚于风火，今有孙郎受馈于终南，恐步后尘’。曹操威名赫赫，尚且败于天时地利，孙权岂敢轻易碰这‘天外之物’？”
帐内一时安静。
赤奴盯着沙盘上的建业，拳头捏紧又松开。“你们就这么肯定，他会信？”
“不是信不信的问题。”诸葛亮轻摇羽扇，“是人心本就多疑。尤其当利益太大时，越诱人，越不敢拿。只要他在犹豫，联盟就不会成型。”
呼衍铁低头看着手中的边境巡查图，忽然抬头：“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放出假情报，说天机阁准备用碎片炼制‘控魂灯’，谁持有谁就被暗中操控。这种说法，对江东将领最有杀伤力——他们不怕死，怕被人当傀儡使唤。”
李文眼中微亮：“好。两策并行。一则以天谴警示百姓，二则以阴谋动摇军心。重点不在说得多么玄乎，而在让人听了之后睡不着觉。”
他转向云姬传来的空间波动图谱，指着其中一处异常点：“这里，靠近建业外郭的市集，最近三天出现了三次短暂停留的空间涟漪。有人在频繁穿梭传递信息，很可能就是天机阁的联络人。”
“抓他？”赤奴问。
“不。”李文摇头，“放着他。让他把我们的‘风’带进去。等童谣传开，他越是拼命辟谣，越显得心虚。”
诸葛亮笑了笑：“文少主已深谙攻心之道。此计若成，不必一兵一卒南下，江东自退千里。”
李文没有回应，只是拿起木剑，在沙盘边缘轻轻划了一道线。
那是通往建业的水路要道。
“明日清晨，安排两名懂吴地方言的细作进入南线商队，随货物流动潜入建业。一名负责在西南坊区散布童谣，找几个街头说书人，把故事编得有鼻子有眼；另一名联系当地隐匿的反巫神教残余，让他们放出‘控魂灯’的流言。”
他又看向呼衍铁：“你继续盯住玉门外围，若有类似符牌再现，立即扣下，但不要打草惊蛇。我要让天机子以为他的路还通着，直到他自己发现——那条路通的不是盟友，是陷阱。”
“另外，”他顿了顿，“通知荆州那边，加强江防巡逻，做出备战姿态。不是为了打仗，是为了让孙权看到压力。内外一夹，他只会更慌。”
诸葛亮投影微闪，似有赞许之意。“如此布局，环环相扣。只待风起，便可收网。”
“风已经起了。”李文望着沙盘上那一粒代表建业的小红点，声音平静，“刚才那只植物精灵带回的消息，建业城南已有孩童哼唱奇怪歌谣，虽不成句，但调子与我们设计的极为相似。有人抢先一步动手了。”
帐内众人皆是一怔。
“是谁？”赤奴问。
李文沉默片刻，缓缓道：“不知道。但能让童谣提前流出，说明天机子身边也不干净。或许有谁不想联盟成立，或许……另有第三方在搅局。”
“那我们还按原计划？”呼衍铁确认。
“照做。”李文点头，“不管是谁先吹了这阵风，风终究是我们能用的。谁先起头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掌控风向。”
他抬手，指尖轻轻点在沙盘上的“建业”二字。
笔画微微陷下，细沙滑落。
“传令下去，明日午时三刻，让那座城池听见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