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王座的基座尚未被鲜血浸透,但它的能量导管已开始无规律地脉动。帝皇枯坐在半成型的王座上,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他的瞳孔中金焰明灭,倒映出的不是实验室的穹顶,而是群星熄灭的幻象——某个冰冷的存在正用亿万条触须包裹银河,所经之处只余钙化的行星残骸。
马卡多推开沉重的秘门时,看见他的主君正徒手捏碎一块精金板。液态金属从帝皇指缝间滴落,在接触地面前凝固成诡异的分形结构,如同某种生物的神经突触。
“你又看见了?”掌印者嘶哑的声音在空旷大厅回荡。没有敬称,没有礼仪,这是独属于两人的默契。
帝皇缓缓摊开手掌,掌心是被捏变形的金属,其纹路竟与星图惊人地重合
他似从幻境似从记忆中看到的
遮天蔽日的肉质星云吞噬猎户旋臂
哨兵阵列最后传回的信号——不是电磁波,而是dNA被拆解时的生物电哀鸣
灵族方舟世界伊扬登化为孢子的温床,尖叫的灵魂被蜂巢思维嚼碎
“比混沌更古老,”帝皇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在转动,“它不需要亚空间...它的航道就是消化道的延伸。”
马卡多的灵能杖突然爆出火花。当幻象通过精神链接共享时,他看见更恐怖的细节——那些被吞噬的星球上,连地核岩浆都被抽干,只留下蜂窝状的岩石空壳,像被蛀空的苹果。
“所以你要加速统一战争?”马卡多擦拭着嘴角的血渍——强行读取这些碎片让他内脏受损。
帝皇的黄金瞳骤然炽亮,实验室的防护力场在能量冲击下泛起涟漪
他指向星图中朦胧的远东星域“这里将建最深的要塞,用虚空盾隔绝生物信号”
指尖划过火星“机械教必须提前研究纯物理武器,灵能对这些存在是诱饵而非武器”
最后重重敲在泰拉位置“网道计划是唯一生路...当它主力抵达时,亚空间航行等于自杀”
马卡多注意到主君用了“当”而非“如果”。
“为何不警告原体们?”掌印者刚问出口便明白了答案——帝皇眼中闪过的不是犹豫,而是精密计算的冷酷。
警告荷鲁斯?可能加速叛乱
告知基里曼?理想主义会驱使他提前送掉五百世界
知会马格努斯?灵能共鸣反而会成为虫群的灯塔
“让他们专注眼前的即将到来的战争吧”帝皇掌中燃起金焰,将金属残骸汽化成粒子,“对付混沌需要信念...但对抗宇宙级的饥饿,需要彻底灭绝希望”
当马卡多告退时,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撕裂声。他回头看见帝皇徒手拆解了黄金王座的一块能源核心,暴露出内部错综的线路——那些线路排布竟与幻象中虫巢舰队的神经网惊人相似。
“您在设计王座时...就参考了它?”掌印者的声音发颤。
黑暗中的金色双眸缓缓闭合“不,是在验证如何杀死它。”
王座下方,未启动的灭星协议符文在阴影中幽幽闪烁。
注:该对话内容从未录入任何帝国档案,马卡多将其记忆封存于特殊灵能石,后随其骨灰深埋喜马拉雅山底
……
帝皇幻梦号
m30,帝皇寻回荷鲁斯后第七日
帝皇幻梦号最深处的密室并非金属铸造,而是由某种钙化巨兽的肋骨围成。肋骨缝隙间流淌着液态黄金,在中央凝结成悬浮的王座。荷鲁斯站在阶下,基因原体高大的身躯第一次显得局促——他仍穿着牧狼民的毛皮斗篷,上面还沾着琴纳星冻土的冰晶。
马卡多静立在阴影中,灵能杖尖端的蓝光在肋骨表面投下蛛网般的裂纹。他黑袍下的眼睛并非人类瞳孔,而是两颗吞噬光线的纯黑晶体,此刻正死死锁定荷鲁斯脖颈跳动的动脉。
帝皇的指尖轻触王座扶手,密室穹顶骤然化为星图。但这不是荷鲁斯熟悉的银河
旋臂被灰白色的肉质菌毯覆盖
星辰如烛火般接连熄灭,每颗熄灭的恒星都留下环状齿痕
亚空间风暴被某种更庞大的存在挤压变形,形成漩涡状的饥饿皱褶
“父亲,这是...某种混沌幻象?”荷鲁斯的声音带着少年原体特有的清亮,但尾音已开始颤抖。
帝皇的回应是星图骤变——伊扬登方舟世界被无限放大
灵族灵魂树的根系被虫巢触须扯碎,精灵尖啸的灵魂被咀嚼成生物电信号
方舟外壳上绽开亿万孢囊,每个孢囊都在孵化形似原体的扭曲虫形生物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只虫巢武士的前肢——那镰刀状骨刃的纹理,竟与荷鲁斯自己的动力爪完全一致
“这不是预言,”帝皇的声音像冰冷的星尘,“是已发生的未来。”
荷鲁斯踉跄后退,撞上背后的巨兽肋骨。骨刺划破他的肩甲,渗出的不是血,而是沸腾的基因种子液——他的身体在抗拒认知。
“您要我...对抗这种存在?”原体的金眸第一次蒙上恐惧的阴翳,“连星辰都是它的食物!”
马卡多突然向前一步,黑袍无风自动“注意你的措辞,牧狼崽子。祂不是在请求,是在宣告人类的宿命”
他杖尖射出一道蓝光,强行将更多碎片灌入荷鲁斯脑海
……
dNA拆解的生物电哀鸣化作尖啸在颅骨内共振
被蛀空的行星在真空中崩解成钙粉
黄金王座底层灭星符文启动时的基因分解波扫过太阳系
……
荷鲁斯跪倒在地,呕吐物中混杂着狼牙碎片。
帝皇走下王座,黄金手甲按在养子颤抖的脊背上。这个动作本该温暖,荷鲁斯却感到脊髓在结冰。
“恐惧是理性的开端,”人类之主的声音近乎温柔,“所以我要你比所有兄弟更早品尝它。”
马卡多漆黑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看见帝皇指尖渗出纳米机器人,正悄然修改荷鲁斯腺体的疼痛阈值。这是刻意的创伤烙印,如同给烈马套上嚼子。
“您...早有计划?”荷鲁斯挣扎着抬头,嘴角还挂着胆汁。
帝皇的瞳孔金焰升腾
“统一战争必须十年内结束”
“你将统领半数军团,但绝不可深入远东星域”
“遇见任何异形生物科技...”黄金手甲突然收紧,“...就地灭绝,哪怕那是治愈瘟疫的神药”
当荷鲁斯被侍卫搀扶离开后,掌印者的黑袍如蝙蝠般覆上王座基座:
“您在他心里种下了两种毒——对虫群的恐惧,和对您隐瞒真相的愤怒。”
帝皇凝视着星图中逼近的肉质星云“毒药也能成为疫苗,只要剂量精确,未来……,时机未到”
马卡多的漆黑眼珠倒映出未来幻影——荷鲁斯在乌兰诺加冕时眼底闪过的阴郁,怀言者神庙中低语的诸神,乃至伊斯塔万III号上爆发的病毒炸弹...
“若他承受不住呢?”
人类之主指尖燃起金焰,将星图中猎户旋臂的虫群幻象焚毁
“那就证明他不配成为人类的牧狼神。”
密室穹顶闭合前,马卡多瞥见帝皇袖口滑落的羊皮纸——那是用虫巢神经液书写的原体剔除预案,荷鲁斯的名字旁画着滴血的狼牙标记。
该密室在荷鲁斯叛乱后被帝皇亲手拆解,其骸骨材料熔铸进禁军统帅的盔甲。马卡多的记忆晶体显示,荷鲁斯离场前曾回头看了一眼——原体眼中最后倒映的并非父亲,而是王座底部幽幽闪烁的灭星符文
他\/衪己经死了一次了
悲剧……
还是生了
当晚,帝皇幻梦号的监控灵能石记录到异常
荷鲁斯在舰桥独自徘徊三小时,徒手捏碎了星图控制台
而帝皇在密室中,正用虫巢甲壳碎片打磨一柄短匕——那是将来要刺入荷鲁斯心脏的弑亲武器,刃面上蚀刻着微缩的灭星符文。
荷鲁斯撞开通往次级甲板的防爆门时,合金门框在他肩甲上刮出刺眼的火星。这条编号delta-7的维修通道从未如此令人窒息——管道外露的顶棚压迫着原体高大的身躯,冷凝水滴在他滚烫的额角嘶嘶蒸发。
他的铁拳砸向等离子输送管
第一拳,强化陶瓷护层蛛网般裂开,蓝紫色电弧舔舐着他的指关节。
肉质星云中伸出与他一模一样的动力爪
第二拳,管道爆裂,冷却液如动脉血喷溅到天花板。
幻象叠加,被嚼碎的灵族灵魂化作胆汁涌上喉头
第三拳贯穿金属内壁,手臂直没至肘部。当他把手拔出时,带出的不是线缆,而是缠绕在指间的神经束状物——它们像活虫般扭动着渗入黄金手甲缝隙。
“幻觉...”荷鲁斯喘息着撕扯那些黏丝,“都是父亲的把戏!”
但掌心被丝线灼伤的焦痕散发着真实的焦臭味。
他踉跄后退,脊背撞上冰冷的反应堆外壳。超人的自愈力正修复着拳峰白骨,可某种更深的东西在基因层面溃烂——
每一寸肌肉都记得帝皇按在他背上时的绝对压制
每一条神经都在重播马卡多漆黑瞳孔的冰冷审视
最刺痛的是他竟在颤抖!当星图展示银河被吞噬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战意,而是想逃回琴纳星的冰原!
“大人?”通道尽头传来迟疑的呼唤。阿巴顿手持爆弹枪现身,狼卫头盔夹在腋下,脸上还带着液压油污——他显然是从轮机舱直奔而来。
“滚。”荷鲁斯的声音像生锈的链锯。
阿巴顿反而向前一步,爆弹枪已悄悄解除保险“机械教报告delta区管线爆裂...他们不敢靠近。”
当看到原体鲜血淋漓的右手时,狼卫瞳孔骤缩。他太熟悉这双手——训练时曾徒手撕开钢铁勇士的坦克,也曾温柔地给受伤的小狼崽包扎。此刻这双手却在抽搐,指缝间滴落的血珠在半空凝结成冰晶,那是基因种子失控的征兆。
“是那个黑袍人吗?”阿巴顿的手按上链锯剑,“只要您下令...”
“我说滚!”荷鲁斯的咆哮震得管道嗡鸣。他挥臂扫向旁边的工具架,两吨重的金属柜像玩具般砸进墙里,把阿巴顿逼退到转角。
狼卫背靠墙壁剧烈喘息,但仍未退缩:“您找到我们那晚,在琴纳星的冰窟里说过...”他扯开胸甲,露出冻伤的旧疤,“...狼群永不独行。”
通道陷入死寂,只有破裂管道的漏液声滴答作响。
荷鲁斯突然笑起来,笑声在狭窄空间里刮擦着金属内壁“狼群?”他扯下沾满黏丝的斗篷摔在地上,“看看清楚,艾泽凯尔!我们不过是...”
他的声音骤然扭曲
“...不过是牧羊犬!替黄金主人看守迟早被吃掉的羊!”
阿巴顿看见原体的眼白正在泛绿,那是马卡多灵能污染的残留。更恐怖的是荷鲁斯脚下——他的影子在应急灯下分裂成两个,一个挺拔的战士,一个匍匐的狼形怪物。
“跟我去见药剂师。”阿巴顿伸出未持武器的手,“您需要...”
话未说完,荷鲁斯已掐住他喉咙按在墙上。狼卫的双脚悬空离地,颈甲在基因原体的指压下呻吟变形。
“需要什么?镇静剂?精神枷锁?”荷鲁斯的吐息带着血腥味,“就像父亲对***与***做的那样?”
阿巴顿在窒息中艰难摇头,手指却摸索着按下腰间的求援信标——不是为自己,是为正在基因失控边缘的原体。
信标红光闪烁的刹那,荷鲁斯突然松手。他看着跪地咳嗽的养子,金眸中的暴怒化为更深的疲惫“你根本不明白...我们赢不了的...”
他指向虚空,仿佛要戳穿舰体外壳直指黑暗深空
“那东西吃星球像吃浆果,吐出的核就是墓碑...而我们...”原体的声音第一次染上哽咽,“...连做它牙缝里的肉屑都不配!”
阿巴顿抹去嘴角血沫,将链锯剑重重插进地板“那就让它噎死。”
在荷鲁斯错愕的注视下,狼卫扯开自己胸甲,用匕首划向心口——这是牧狼民古老的血誓礼。
“琴纳星的狼群教过我,”鲜血顺着匕首滴进金属网格,“当雪崩来临时...”
他握住原体染血的手按在自己伤口上
“...要么一起逃...”
狼卫的瞳孔燃起幽绿野火
“...要么咬断它的喉咙!”
通道尽头传来卫队奔跑的脚步声。荷鲁斯猛地抽回手,掌心狼卫的热血与他自己的冰血交融沸腾。当亲卫队冲进通道时,只看见阿巴顿独自靠在墙边,而破裂的观察窗外飘过一缕银灰色毛料——来自某件被遗弃的牧狼民斗篷。
舰船日志delta-7段此后永久加密,但机械教维修报告记载:该通道所有金属表面都残留着深度抓痕,其排列方式类似狼群围猎时的包围圈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