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停歇后的第三天,城市重新被霓虹点亮。
苏家老宅会议厅内,水晶吊灯冷光倾泻,映得大理石地面如冰面般森然。
长桌两侧坐满了集团高层、法律顾问与媒体代表,空气紧绷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大屏幕上正循环播放着赵工头被捕的现场视频——他被按在雪地里,脸上还挂着冷笑,嘴里不断重复:“天灾不可抗,我有什么办法?”
舆论已经炸了。
#赵工头推卸责任#、#昆仑隧道偷工减料#等话题接连登上热搜榜首,网友群情激愤。
可这位工头嘴硬到底,一口咬定是极端气候引发山体崩塌,自己只是个背锅的底层打工人。
“荒谬。”苏景骁猛地一掌拍在桌上,五个哥哥中排行第三的他向来暴脾气,“证据链明明断在他手里!他背后还有人!”
没人应声。
直到一道清冷女声从后排缓缓响起:“证据……其实早就有了。”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门口。
苏倾月缓步走入,一袭素白羊绒裙衬得她宛如月下初雪,手中却拎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录音笔。
她走得不快,每一步都像踩在人心最紧的弦上。
傅司寒坐在角落,一身玄色高定西装未解,眉眼沉静如深海。
他看着她走来的方向,眸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波动。
“这是坠车当晚,我在指挥车内用微型拾音器录下的。”苏倾月将录音笔插入投影系统,声音平静无波,“当时车身翻滚,通讯中断,我以为我们活不过那一夜。所以……我开启了所有能记录的东西。”
下一瞬,音频响起。
【沙哑男声】:“老赵,炸药量减半的事没问题吧?水泥标号我已经改了报告,没人查得出。”
【赵工头】:“放心,爆破时间也调晚了三分钟,刚好让那支科考队进沟……钱呢?”
【对方】:“省下的八十万,三七分,你拿二十万。”
【背景音】:滴——滴——滴——倒计时警报清晰可辨。
全场死寂。
有人倒吸一口冷气,有人脸色煞白。
这哪里是天灾?
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人祸!
苏家老爷子霍然起身,双目如刀:“这录音……真实吗?”
“真实。”傅司寒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如铁,“我车上所有音频设备均采用军用级加密协议,实时上传至云端服务器,无法篡改。那段对话发生于当地时间21:47,坐标位于昆仑北麓K-12段斜坡,与地质监测站记录的微震数据完全吻合。”
他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冷弧:“他们以为毁掉导航就能抹去痕迹,却不知道——我从不相信任何人安排的‘意外’。”
众人哗然。
原来,早在接到科考任务的第一时间,傅司寒便察觉行程异常——路线绕开正规补给点,安保配置缩水,连随行专家名单都被悄悄替换。
他不动声色,在车队出发前亲自下令加装全套隐蔽监控系统。
而这一切,连苏倾月都不知情。
她侧首望向那个男人,他仍端坐原位,神色未动,仿佛刚才揭穿的不是一场谋杀阴谋,而只是一次寻常会议汇报。
可她的心跳,却不受控地漏了一拍。
老谭颤抖着手打开笔记本电脑,将最新研究成果投屏:“不止如此!我对照《星绣图谱》与卫星遥感图像,发现第八个标记点不仅指向楼兰c区,更精确锁定一处地下结构——直径约八十米,呈穹顶状,墙体材质含特殊硅酸盐,绝非自然形成!”
地图放大,红圈聚焦于一片荒漠腹地。
“这不是墓葬。”老谭声音激动得发颤,“是‘织宫’!古代流光传习所匠人为传承技艺所建的密殿!里面可能藏有完整的机关图谱、失传医典,甚至……开启整个秘境的核心钥匙!”
会议室再度沸腾。
然而下一秒,画面突变。
苏倾月取出玉符,轻轻贴在图谱残片之上。
刹那间,徽章震颤,八道光影自其表面射出,在空中交织成星轨形状。
前七道光芒稳定燃烧,唯有最后一道黯淡欲熄,需双掌合拢方能激活。
她试着独自催动灵力,指尖泛白,额角渗汗,却毫无反应。
就在此刻,一道身影走近。
黑色皮鞋停在她身侧,修长有力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坚定而灼热。
最后一道光柱骤然暴涨,照亮整间会议室!
图谱边缘浮现出一行古老篆文,金光流转:
“双心燃印,始启织门。”
孙医生站在人群后方,默默收起手中的体检报告。
她没说出口的是,苏倾月最近的心率虽稳,但每次傅司寒靠近,副交感神经都会出现轻微波动——那是身体对安全感最本能的回应,像是飞鸟归巢,落叶落地。
当晚,苏家别墅书房。
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落案前,苏倾月独坐灯下,翻开师父遗留的笔记本。
纸页泛黄,字迹清瘦,一页页翻过,皆是医理机关、星象推演。
直到最后一页。
她怔住。
一行小字静静躺在角落,墨色浅淡,仿佛多年未曾留意:
“心印咒非靠血 alone,须得一人愿为你赴死,一人肯为自己低头,方能通灵。”
她指尖微颤,缓缓抚上颈间玉符。
温润依旧,似还残留着他掌心的热度。
窗外,月华如练。
她低声呢喃,像问天地,又像问命运:“所以……是你吗?”
而此刻,城东某处废弃工业园区地下三层。
昏暗仓库中,赵工头的“幕后老板”正盯着监控屏幕,看着新闻播报中苏家会议的画面。
他冷笑一声,点燃一支烟:“一群富家翁,懂什么?有些门,打开了……可是要命的。”
烟雾缭绕间,他拉开铁柜,露出一叠泛黄文件——
最上方,赫然是二十年前的地质勘探原始报告,盖着鲜红作废章。
旁边,则是一份手写名单,写着十几个名字,每个名字后标注金额,最后一栏写着:“待清除。”
他的手指,缓缓划过其中一个名字——
傅司寒。无需修改
风雪虽已停歇,暗流却愈发汹涌。
城东废弃工业园区地下三层,铁门紧闭,监控红光闪烁。
傅司寒站在仓库外,身后是十名全副武装的特勤队员,夜视仪映出他眸底冷光如刃。
无人机早已锁定热源信号,红外成像显示内部至少三人持械守卫——这不是普通的藏身之所,而是一处精心布置的罪证堡垒。
“目标确认,赵工头幕后主使‘老K’在内,携带原始地质报告及行贿名单原件。”耳麦中传来情报员低语。
傅司寒抬手,指尖轻划战术面具边缘,声音如冰原裂谷:“破门。”
轰然一声巨响,定向爆破精准撕开合金门锁。
烟尘未散,强光弹率先投射,刺眼白芒瞬间吞噬黑暗。
特勤队鱼贯而入,枪口压地推进,动作整齐如一。
老K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按倒在地,嘴里仍猖狂大笑:“你们来也没用!这些资料我早备份了!你们懂什么?我们这种人,一辈子拼死拼活,还抵不过你们一个签字?”
傅司寒缓步走入,皮鞋踏在水泥地上,声声入骨。
他没看老K一眼,目光直接落在角落那排高耸的铁架上——层层叠叠的文件盒堆叠如山,封面上赫然是二十年前昆仑山脉的勘探图、伪造的验收章、以及那份标注“待清除”的手写名单。
直播信号同步开启,千万网友屏息围观。
“你说得对。”傅司寒终于开口,嗓音低沉如雷滚过荒原,“所以我现在不是用手指……”他猛然抬脚,狠狠踹向铁架底部支撑柱——
咔嚓!
整排证据架轰然倾塌,纸张如雪崩般倾泻而下,淹没老K挣扎的身影。
镜头拉近,清晰拍下每一份文件上的签名、金额、日期,甚至还有苏家当年被调包婴儿的转运记录缩影!
舆论彻底炸裂。
#傅司寒执法如山#、#豪门太子爷亲自缉凶#、#这哪是总裁这是判官# 瞬间屠榜热搜前十。
有人翻出他三年前整顿海外分公司时连根拔起贪腐集团的旧闻,惊呼:“原来他每一次出手,都是碾压式清算。”
当晚,苏家别墅灯火通明。
庆功宴设于后庭暖阁,香槟塔折射着琉璃光影,宾客举杯相贺。
苏老爷子罕见地红了眼眶,拉着苏倾月的手久久不放:“好孩子,是我们亏欠你太多。”五个哥哥更是轮番敬酒,誓言要替她扫清一切障碍。
唯有苏倾月,笑意浅淡,眉心微蹙。
她借口透气,独自走上露台。
夜风凛冽,吹得裙摆翻飞,颈间玉符贴着肌肤,忽冷忽热,仿佛有某种力量在深处躁动。
她伸手抚去,指尖刚触到温润表面——
“冷?”一道低沉嗓音自身后响起。
她回头,看见傅司寒脱下西装外套朝她走来。
他没有戴领带,袖口随意挽起,平日禁欲冷峻的面容此刻染了几分烟火气,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深邃。
他一句话未多问,直接将她拉入怀中,外套裹住她单薄身影,掌心覆上她冰凉的手背。
就在肌肤相触的刹那——
玉符剧烈震颤,一道幽蓝光束自中央迸发,在空中骤然展开一段模糊影像:
一座青铜巨门巍然矗立,锈迹斑驳却气势恢宏。
门前,两名身影并肩而立——一人手持银针,白衣猎猎;另一人掌托星盘,黑袍翻涌。
门楣之上,八个古老篆字缓缓浮现,金光灼目:
“织命为线,燃心成光。”
影像一闪即逝,如同幻觉。
两人却都未松开彼此。
“刚才……你也看到了?”傅司寒低声问,声音里罕见地透出一丝不确定。
苏倾月点头,心跳如鼓。
那扇门,她曾在师父的古籍残卷中见过轮廓,却从未知晓其名。
而那八字箴言,竟与笔记本末页的小字隐隐呼应——“一人愿为你赴死,一人肯为自己低头”。
她抬眸望进他眼底,那里不再是冰冷的帝王之域,而是翻涌着某种近乎执拗的守护欲。
下一秒,他忽然收紧手臂,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在她耳边落下一句沙哑低语:
“不管前面是什么,别再一个人扛。这次,换我领路。”
夜风拂过,她的发丝缠绕上他的指节,柔软如丝,坚韧如弦。
仿佛冥冥之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终于将两颗曾孤独前行的心,悄然系紧。
而在不远处的书房案几上,一只素白信封静静躺着,边缘绣着一朵细小雪梅。
里面,是一本泛黄的手工册子,封面写着《五十年代育婴堂护理手札》。
夹页深处,一枚铜质徽章原模静卧其中——
形制与她颈间的玉符几乎一致,唯独中央缺失一道凹槽,像是等待某种归位的召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