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砸在苏家老宅的琉璃瓦上,发出密集而沉闷的声响,仿佛天地都在为即将揭开的真相颤抖。
书房内,烛火微微摇曳,映照着苏倾月冷峻的侧脸。
她指尖轻点桌面,U盘静静躺在檀木托盘中,像一枚蛰伏多年的毒针,终于被拔出封印。
五兄妹齐聚一堂,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大屏幕投影着从黑衣助理身上搜出的录音文件列表,其中一条被高亮标注——
“只要那本日志不现世,三十年前换孩子的事就永远是个谜。”
苏景行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发白:“妈……她早就知道?”
“她不仅知道,”苏倾月声音很轻,却字字如刀,“她甚至已经锁定了证据方向——Y号样本。她是在用生命为我们留下线索。”
她抬眸环视五位哥哥,目光坚定:“所以今天,我以苏家唯一合法继承人的身份,提请召开紧急家族会议,启动‘宗族清源计划’——彻查1995年前后所有与周鹤年相关的财务、医疗及人事往来记录。任何试图掩盖历史的人,都将被视为苏氏家族之敌。”
话音未落,手机震动。
傅司寒的消息准时抵达:【离岸账户已锁定。
八百万转账,收款方为周子铭名下bVI空壳公司“南麓健康”,资金流向经三重跳转,最终注入瑞士私人诊所。
时间——母亲葬礼后第七天。】
苏倾月唇角微扬,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钱,是罪恶的印记,也是人性的照妖镜。
但她没有立刻曝光。真正的猎手,从不急于收网。
两天后,京城国际会议中心。
“百位名医公益巡讲”首场启动仪式盛大开启,直播镜头对准红毯上的苏倾月。
她一袭月白色改良旗袍,领口别着那枚银质七叶花胸针,在闪光灯下熠熠生辉。
媒体争相报道:“昔日乡下千金惊艳全场,气场堪比女王!”
周鹤年也被盛情邀请,坐在第一排中央,满面慈祥,宛如德高望重的医界泰斗。
主持人热情介绍:“今天我们有幸请到医学界的活化石——周老,他曾主持多项国家重大科研项目,更是天音医社的精神象征!”
掌声雷动。
苏倾月缓步走上台,笑容温婉如初春湖水。
“感谢周老拨冗出席。”她目光盈盈落在老人脸上,“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您当年在南疆支医十年,是否见过一种名为‘夜影藤’的植物?”
全场一静。
周鹤年眼皮微跳,握着拐杖的手略紧了半分,随即笑道:“略有耳闻,那是民间传说中的剧毒之物,早已绝迹多年。”
“哦?”苏倾月笑意加深,转身示意后台,“那请您看看这个。”
大屏切换,一段由林院士团队制作的科普短片缓缓播放——显微镜下的神经组织切片、毒素代谢曲线、脑电图异常波形……最终定格在一张对比图上:
左侧,是母亲病历中那段持续17分钟的抑制波;
右侧,是N-7毒素作用后的典型反应模型。
完全吻合。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不是巧合!!】
【周鹤年脸色变了!!】
【我记得他儿子开过一家生物公司……细思极恐!】
苏倾月轻轻开口,声音不大,却穿透全场:“我们在西郊废弃冷库的夹层冷藏舱里,发现了微量N-7残留。而它的来源路径显示,最后一次合法采购记录,正是三十年前,由天音医社下属实验室签收——审批人,是您。”
她的目光直刺周鹤年:“所以,周老,您说它真的‘绝迹’了吗?”
老者额角渗出冷汗,嘴唇微微发抖。
“这……这是学术推论,不能作为指控依据!”他强辩,声音却已失了底气。
“当然。”苏倾月点头,语气温柔,“所以我们还准备了另一份证据。”
画面再变——是一段模糊但清晰可辨的监控录像:深夜,一名黑衣人潜入科学院禁区,被捕后供出随身U盘内容,其中赫然有他亲口说出的那句话——
直播间彻底炸了。
#周鹤年换婴儿# #夜影藤杀人实锤# 瞬间冲上热搜前十,且仍在飙升。
周鹤年再也坐不住,仓皇起身,在保镖搀扶下匆匆离场,背影佝偻如风中残烛。
当晚十一点,阿阮接到一通电话。
“是我,老周。”电话那头的声音沙哑疲惫,“我知道你忠于夫人……但我也是为了守住她的体面啊。有些事,挖得太深,只会让苏家蒙羞。”
阿阮垂眸,悄悄按下藏在袖中的录音笔开关,低声叹道:“可小姐她……太像夫人了,执拗得很。”
“她不该追。”周鹤年语气忽然低沉,“当年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是有人要保那个假千金的命,才不得不除掉她娘!”
空气仿佛凝固。
阿阮心头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什么假千金?您说什么我不懂……”
“你懂的。”周鹤年冷笑一声,“医院那个护士……是我侄女。她说孩子抱错了,上面有人要她把错的变成对的。我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就在此时——
“砰!”
房门被暴力破开!
苏景行带着特警冲入,枪口齐齐对准老人。
“周鹤年,你涉嫌故意杀人、伪造文书、非法人体实验等多项罪名,现在正式拘捕!”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
周鹤年蜷缩在椅子上,精神几近崩溃。
当苏倾月将Y号血清抗体曲线与宁康生物早期疫苗失败案例并列展示在他面前时,他终于抬起头,眼神涣散。
“你们以为……我是主谋?”他忽然笑了,笑声嘶哑难听,“我不过是个替罪羊……真正想要‘天音疫苗’专利的,从来就不是我……”
苏倾月眸光骤冷,缓缓逼近一步。
“谁?”
周鹤年张了张嘴,喉咙滚动,似有千钧压舌。
最终,他闭上眼,只吐出两个字——
“血脉。”暴雨初歇,夜风裹挟着湿冷的气息掠过陵园石阶。
苏倾月跪在母亲墓前,手中火折子轻轻一晃,周鹤年的认罪书便卷入火舌之中,灰烬如黑蝶般翻飞升腾。
她凝望着那团渐渐熄灭的火焰,眸底映着余光,像是烧尽了过往十八年的沉默与隐忍。
傅司寒站在她身后半步之距,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其中。
他脱下风衣,无声地披上她肩头,动作轻得仿佛怕惊扰了长眠之人。
“你说,”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却穿透寂静,“如果我妈活着,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被人记住?”
风拂过松林,沙沙作响,似是亡魂低语。
傅司寒垂眸看着她——那张与苏夫人七分相似的脸,在火光下透出倔强与孤绝。
他缓缓启唇:“她会被记住,是因为你替她唱出了那首歌。”
话音落下,远处忽而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自苏家老宅方向悠悠荡来。
三更未至,祠堂怎会开启?
两人同时蹙眉。
不多时,阿阮踉跄奔来,发髻微乱,手中紧紧抱着一本泛黄的族谱,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小姐……我、我刚刚整理旧档,发现祠堂门锁被人动过……这本族谱……不对劲!”她颤抖着翻开一页,指尖点向一处朱红批注,“您看这里,生辰八字……被改了三次!每一次都用不同年份的朱砂,层层覆盖……”
苏倾月接过族谱,指尖抚过纸面,触到那一道道干涸的红色笔痕。
她的出生日原本清清楚楚写着“腊月廿二子时”,可如今却被强行涂改为“廿三丑时”——整整差了一个时辰。
而在页脚边缘,一行极小的模糊墨迹几乎难以辨认:
“戊寅年腊月廿三,真胎移,假嗣立。”
她瞳孔骤缩。
“真胎移”——不是错抱,是人为调换;
“假嗣立”——不是偶然,是蓄谋继统!
这不是简单的血脉错位,而是一场以家族传承为棋盘、以婴儿性命为筹码的权力篡夺。
“大伯……”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唇角竟勾起一丝冷笑,“好一个‘血脉’的谜底。”
傅司寒眼神一凛,立即掏出手机拨通指令:“傅氏技术组,三十分钟内带设备前往苏家祠堂。封锁现场,任何人不得进出。”
苏倾月合上族谱,指尖在封皮上轻轻一叩。
她望向漆黑深处的老宅方向,仿佛已看见那间尘封多年的祠堂里,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夜风再度卷起纸页一角,露出更深的墨渍痕迹——似乎还有更多批注被刻意刮除、掩埋。
她眸光渐深,心中已然明了:这一局,才刚刚揭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