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星然又从身上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装的是清澈的灵泉水，她将玉瓶递到老夫人手中，轻声道：“这是我特制的药水，您每日取少量，用干净的棉布蘸湿，轻轻擦拭少夫人腹部的伤口，这水有消炎止血、促进愈合的功效，能让伤口好得更快。”
老夫人接过玉瓶，她连忙将玉瓶紧紧攥在手里连声应道：“好，好！每日擦伤口，我一定亲自盯着。”
话音刚落，老夫人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身后的嬷嬷吩咐道：“快，去取两张五千两的银票来！”
嬷嬷应声快步离去，不多时便捧着一个锦盒回来，里面整整齐齐放着两张面额不菲的银票。
老夫人先拿起一张银票，递到李郎中手中，“李郎中，今日辛苦您了，这份心意您务必收下，算是我们家对您的谢礼。”
李郎中愣了愣，今日他可是没帮上什么忙，他推辞道：“老夫人客气了，我今日也只是打了下手，真正出力的是沐姑娘，这银票我不能收。”
老夫人笑着将银票塞进他手里，“李郎中这话就见外了，您要是不收，就是嫌老婆子小气了。”
李郎中握着手里的银票，他张了张嘴，刚想拒绝，只见老夫人又拿起另一张银票，走到沐星然面前。
老夫人双手将银票递过去说道，“沐姑娘，这五千两是给你的，感谢你救了我儿媳和孙儿的命，这份恩情，我们记在心里了，这点钱或许比不上你的恩情，却也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别推辞。”
沐星然看着眼前的银票，五千两银子，都可以在城里买一座带花园的宅院，或者足够寻常人家安稳的度过一辈子，若收下这笔钱，眼下的窘迫确实能立刻缓解，也不用去卖空间的药材了。
但是方才听说过，老夫人此次回青云镇是为了给过世的长辈扫墓，对方在京城根基深厚，若是能借这次机会攀附，往后在大夏的日子定能少些波折。
沐星然随即往后退了半步，双手拢在袖中微微躬身：“老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师从恩师学医，本就是为了救死扶伤四个字，今日出手不过是恰逢其会，实在不能收这么重的谢礼，您若是真心感谢，不如日后多照看些镇上的贫苦人家，冬日里施些棉衣、稀粥，便是对我最大的认可了。”
老夫人闻言，眼中的赞赏更甚，沐星然这番话说出口，周围顿时都安静了下来。李郎中愣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女，突然觉得她的身影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
李郎中脸上露出羞愧之色，连忙将手中老夫人先前塞给他的银票递了回去：“老夫人，沐姑娘说得对，医者当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方才我只是在一旁打下手，实在愧受此礼，这银票，您收回去吧。”
老夫人先是愣了愣，随即看着沐星然，又看看李郎中，突然笑了，“好，好一个救死扶伤！沐姑娘和李郎中心怀仁善，青云镇有你们这样的医者，是百姓的福气！”
老夫人将手中的银票递给身后的嬷嬷并说道，“嬷嬷，你记着，从今日起，每月从府里拨出一些银子，在青云镇外搭个粥棚，务必让镇上那些无家可归之人，喝上一口热粥。”
“老奴记下了！”老夫人身后的张嬷嬷躬身应下，声音带着几分激动，此刻，不管是家丁，丫鬟还是嬷嬷们一个个看向沐星然的眼中满是敬佩，这位沐姑娘年纪虽小，格局却这般大。
沐星然见老夫人应下，眼中也露出一丝暖意，她再次微微躬身说道：“多谢老夫人。”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穿青布短打的小厮跑了过来，小厮额头上满是汗珠气喘吁吁的喊道：“李郎中！李郎中！您快去看看吧，西街的张大婶突然腹痛不止，家里人都快急疯了！”
“老夫人，沐姑娘，张大婶情况紧急，我先行一步。”李郎中连忙收拾好自己的药箱，对着老夫人和沐星然拱手道别。
老夫人轻轻点头：“去吧，救人要紧，莫要耽搁了。”
李郎中应了声，转身跟着小厮快步离开，老夫人看着李郎中远去的方向，又转头看向沐星然，眼神里的赞赏愈发浓厚。
她轻轻地握住沐星然的手，“你救了我儿媳和孙儿的命，这份恩情，我们会记一辈子，沐姑娘，你这颗仁善的心，比什么都金贵，往后你在青云镇，若是有任何难处，只管来别院找我。便是日后去了京城，郑府的大门，也永远为你敞开。”
沐星然听着老夫人的话，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她对着老夫人福了福身：“多谢老夫人厚爱，星然记在心里了。”
正说着，一位丫鬟走了过来禀报：“老夫人，少夫人醒了，说想谢谢沐姑娘，可身子实在虚弱，连坐起来都费劲。”
沐星然赶紧对老夫人说道，“少夫人腹部的伤口还未愈合，她刚生产完，身子虚得很，实在不方便多挪动，若是挪动时碰了伤口，怕是会引发感染，反倒不利于恢复。”
老夫人闻言，脸色立刻沉了沉，连忙问道：“那可如何是好，原本想着昨日扫完先夫的墓，今日启程回京城，谁知道突然动了胎气，孩子提前半个月就生了，如今连路都走不了，这回京的事可怎么安排？”
沐星然连忙打断老夫人的话，“老夫人不必担心，我在马车里铺了厚厚的棉垫，不如就用我的马车，把少夫人先送回去，最好是在青云镇这边做完月子再回京城，不然这一路颠簸，大人孩子都受不了，也不利于伤口恢复。”
“再说了，少夫人气血本就虚，若是有任何情况，您派人去青云镇东街找我，我也能随时能过去诊治。”
“还是沐姑娘想得周到！我刚才只想着回京城，倒忘了路上的风险，你说的对，青云镇虽小，可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些，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老夫人转头对着嬷嬷吩咐：“快！给沐姑娘另外准备一辆宽敞的马车，再备上些点心，可不能委屈了沐姑娘！”
没多久，嬷嬷便引着一辆马车过来，嬷嬷将车帘掀开，里面铺着杏色的软垫，角落还放着一个食盒，显然是刚备好的点心。
沐星然向老夫人告辞，马车缓缓驶动，围观的人群才渐渐散开，可关于沐姑娘的议论却像投进水里的石子，一圈圈荡开，很快就传遍了青云镇的大街小巷。
东街口的菜摊前，卖菜的王大娘拉住了来买菜的李婶说道：“李婶，你可听说了？昨儿镇口闹哄哄的，听说是个京城来的少夫人，路上动了胎气，多亏了咱们东街新来的沐姑娘！”
李婶手里的菜篮子顿了顿，眼里满是好奇：“沐姑娘，就是刚搬去东街边上那处小院的姑娘？以为是普通的外乡人呢，看不出来啊，她还懂医术？”
王大娘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佩服，“可不是嘛，这位沐姑娘不仅懂医术，还心善着呢！”
没一会儿，旁边卖豆腐的大婶、修鞋的老匠也凑了过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沐姑娘救了京城少夫人的事传得愈发详细。
西街的茶馆里，几个茶客正围着桌子喝茶，话题也聊到了沐星然身上，一个穿长衫的读书人放下茶杯说：“听说是个懂医术的姑娘，还救了镇国公的儿媳，这般又有医术又有善心的女子，倒是少见。”
而此时的沐星然，刚回到东街的小院，她没想到，因为这次的接生，竟让自己的名字以这样的方式传遍了小镇。
回到小院后，沐星然烧了一锅热水，简单的洗漱了一番，接着从木箱里翻出一套素色的衣裙换上，先前接生，她穿的那套衣服沾了些污渍，如今换了干净衣裳，整个人都显得清爽了不少。
忙完后沐星然来到杂货铺门口，周掌柜见是她，连忙放下算盘：“沐姑娘来了，快进来坐！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周掌柜，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是想麻烦您帮个忙，我明日想进城一趟，听说出入县城需要路引，您平日里人脉广，能不能……？”
周掌柜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路引啊，这事儿不难！只是你进城做什么？”
沐星然早想好了说辞，轻声道：“我家里还有些旧物件，想拿到城里的当铺问问价，若是能卖些钱，也好添些家用。”
周掌柜也没多问，他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路引这东西，我认识县衙里管户籍的刘吏，明日一早我去趟县衙，帮你把路引办下来，你明日上午来取就行。”
“那就多谢周掌柜了！”
沐星然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放在柜台上，“这是办路引的费用，您先拿着。”
周掌柜见状，连忙把银子推了回去并说道：“哎，沐姑娘，你这就见外了！不过是跑趟腿的事，哪用得着给钱。”
沐星然抬眼看向周掌柜，“周掌柜，这一两银子您先收着，办路引要去县衙找吏员，多少得打点一二，总不能让您白跑一趟还自掏腰包，您去县衙，来回要走两里路，耽误了铺子里的生意不说，万一县衙那边有什么规矩，总不能让您为难。这银子，一是给您的辛苦费，二是预备着打点，请您收下，我心里才踏实。”
周掌柜握着手里的银子，他看着沐星然清澈的眼神，知道再推下去，反而显得生分了，他只好叹了口气，把银子放进柜台后的钱匣里，笑道：“好，好，我收下就是！”
沐星然脸上露出笑容，“那就多谢周掌柜了，明日我再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沐星然去舟掌柜那里拿到路引便驾着马车往城市赶去，沐星然来到城里最大一家药店门口停下，她手里拿着一个粗布布袋，养生堂是城里最大的药铺，门楣上挂着烫金匾额。
刚跨进养生堂的门槛，一位约莫十二，十三岁年纪得药童就迎了上来，药童眼神扫过沐星然眼中满是不屑，“姑娘你是买药材还是抓药，要买便宜的去街角的小铺子，我们养生堂可没有便宜货。”
沐星然轻声道：“我不买药材，想找你们掌柜的，有些药材要卖。”
药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卖药材？你瞧瞧你这模样，穿得跟要饭的似的，能有什么好药材！怕不是从哪个山旮旯里挖的草根树皮，也敢来我们养生堂凑热闹？”
周围抓药的客人听到看了过来，沐星然脸色微沉，攥紧了布袋说道：“我带来的药材是五百年以上的人参，你去通报一声掌柜的，他若见了，自然知道好坏。”
“还五百年人参，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
药童更不耐烦了，伸手就要去夺沐星然的布袋，“赶紧滚，别在这儿耽误我做生意，我们掌柜的忙着呢，哪有空见你这种穷鬼，再不走，我可就叫人把你赶出去了！”
沐星然侧身避开药童的手，眼底的温和褪了下去，声音也冷了些：“你不过是个药童，凭什么断定我的药材不好，养生堂开门做生意，难道还拒人于千里之外？”
药童被沐星然噎了一下，脸上涨得通红，他撸起袖子准备动手，“嘿，你还敢顶嘴，我看你是不知道养生堂的厉害，今天我就替掌柜的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人该惹，什么人不该惹！”
就在这时，里间忽然传来一道沉稳的声音：“小六子，吵什么呢，店里这么多客人，成何体统？”
药童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的凶气也收敛了去：“掌柜的，这丫头来捣乱，说要卖什么人参，我看她就是来骗钱的，正赶她走呢。”
沐星然望去，只见一位穿着藏青色长衫的中年男人从里间走了出来，男人眼神锐利，扫过沐星然时，带着几分审视。
沐星然上前一步，对着掌柜拱手道：“掌柜的，在下沐星然，确实有上好的人参想卖给贵铺，还请您过目。”
药童还想说什么，却被掌柜的眼神制止，药童只能狠狠瞪了沐星然一眼，不甘心地退到了一边。
掌柜的目光在沐星然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她手中的布袋，他缓缓开口，“既然你说有好参，便拿出来看看吧。”
沐星然伸手从布袋拿出一个盒子，缓缓打开，盒盖打开的瞬间，一股浓郁的参香便弥漫开来，让周围的客人都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走上前，从柜台后取出一副银质的小镊子和放大镜，蹲下身仔细查看。掌柜小心翼翼拨开人参须根，放大镜下，参体表面的纹理清晰，他又凑近闻了闻，参香醇厚，吸入肺腑竟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掌柜抬头看向沐星然，语气已没有先前的冷淡：“姑娘这参，确实是上等品相，只是你说五百年份……”
周围的客人围了过来，一位中年男人凑上前，忍不住惊叹：“这参可是极品啊，你这参卖吗，我出三千两！我家那位正需要这等好参补补身子！”
掌柜立刻对那中年男人说道，“王老爷，这参是先跟我养生堂谈的，您可不能抢。”
王老爷捻着胡须笑了笑，却没离开，显然没打算放弃，掌柜看向沐星然，“沐姑娘，你这人参我养生堂愿意出五千两一株收购！”
这等五百年人参，不仅能当镇店之宝，还能吸引达官贵人上门，长远来看，这笔买卖稳赚不赔。
“五千两？”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王老爷都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养生堂掌柜会出这么高的价。
沐星然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人参的须根，语气平静的说道：“掌柜的，五千两不够，这参，一万两一株，少一分都不卖。”
掌柜的眉头瞬间拧起：“姑娘，一万两已是天价！就算是五百年人参，也抵不上这个数啊！你可知，寻常百年参不过五百两，三百年参顶天了两千两，就算这参年份足、品相好，五千两已是极限，再高……再高我养生堂实在承担不起！”
他这话半真半假，虽说一万两确实超出了预期，养生堂倒也不是真拿不出，只是这般高价收参，后续利润会薄上许多。
掌柜的见她不说话，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六千两，不能再高了，这参我顶多能卖八千两，还要担着被人抢、被官府查的风险，六千两已是我能承受最大的价格了！”
王老爷这时冷哼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向沐星然：“小姑娘，我愿意出七千两，你这参，卖给我！”
他一边说，一边从袖袋里摸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放在手心掂了掂，“你看，这是先给你当定金，剩下的银两，我现在就让人去取，半个时辰内就能送到如何？”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凉气，七千两可不是小数目，足够寻常百姓过花一辈子了，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沐星然却只是淡淡看了一眼那锭金元宝，指尖依旧停在人参须根上，语气还是那般平静：“王老爷，七千两不够，我说了，一万两一株，少一分都不卖。”
这话一出，连王老爷都愣住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住，那双三角眼眯了起来，语气里瞬间带上了几分威胁：“小姑娘，你可别给脸不要脸，在这地界，还没人敢跟我王某人这么说话，我劝你识相点，七千两拿着赶紧走，不然……”
王老爷的话还没说完，沐星然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她将锦盒轻轻合上，转身就往外走去。
“既然两位都觉得价格不合适，那这参，我便另寻买主便是。”
掌柜的急了，连忙追了上去，“哎！姑娘别走啊，八千两，我出八千两！”
沐星然头也不回，直接朝着街对面的另一家药铺走去，这家药铺比养生堂小了一半，门口挂着诚兴药铺的匾额，此时，药铺里面没有客人，看起来显得有些冷清。
诚兴药铺的药童阿福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见门口有脚步声，他抬起头，揉了揉眼睛。
等沐星然刚跨进门槛，他立刻直起站起来，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快步的迎了上去问道，“姑娘，您是来抓药，还是要寻些滋补的药材？”
药铺里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沐星然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柜台后的药柜，才缓缓开口：“我不是来买药材的，是过来卖药材的，不知道你们这里收不收？”
阿福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收的，不知道姑娘可否拿出来在下先看看，也好去跟掌柜的说。”
“这药材有些特殊，我觉得还是跟你们掌柜的谈比较好，麻烦你了。”
换做别的药铺的伙计，说不定会觉得沐星然是故意拿乔，可阿福却半点没多想，他立刻笑着应道：“姑娘说的是！您稍等片刻，我这就叫人去请掌柜的！”
说完，阿福转头朝着后堂的方向喊了一声：“小李去后院请掌柜的过来一下，就说有贵客来卖药材！”
后堂里很快传来一个少年的应答声，阿福这才转过身，对着沐星然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您到旁边坐着稍等一会儿，我给您倒杯热茶喝先。”
不等沐星然回应，药童阿福快步走到角落的炭炉边，提起放在上面的陶壶，往一个白瓷茶杯里倒了大半杯热茶。
茶叶是自家掌柜平时喝的雨前龙井，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的好茶，但也透着股清香。阿福把茶放在沐星然旁边的桌子上：“姑娘慢用，小心烫。”
沐星然看着眼前冒着热气的茶杯，心里微微一动，她想起刚才去养生堂药铺里的情景，药童斜着眼睛看她时语气里满是不屑，一副看人下菜的模样。
但是在这冷清的诚兴药铺，一个小小的药童都能如此周到待人，掌柜的应该差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