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传来的青椒炒虾仁的刺鼻香味。
虽然刺鼻,但香。
厉星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大师,我有问题想请教您。”
“甭客气,”对方已经坐下来开始美美啃排骨了,看上去异常的好说话,“坐下来边吃边聊。”
厉星染坐下来,“大师,傅医生说话一向喜欢高深莫测么?”
对方随心所欲地吃着东西,满不在乎道:“你别管她,说话就那死装样。”
厉星染:“……我们不等傅医生吃饭吗?”
大师道:“那更别管了,你吃你的。”
厉星染:“大师,傅医生不是心理医生吗?怎么会知道我的那些事情?”
大师道:“你别管……什么?”
她放下排骨,猛猛喝汤,再放下碗,餐巾纸往嘴上一抹,轻描淡写道:“那是我告诉她的。”
厉星染:“!”
“您怎么会知道的?您也是医生?”她连忙问道,对方摇了摇头,很遗憾地说:“我脑细胞不够用,当不了医生。”
厉星染道:“那您……?”
大师摸了摸下巴上并不存在的胡子,然后从厉星染看不见的地方突然拿出一副圆形墨镜戴上,幽幽回答道:“我是算命大师——宋殊。”
厉星染道:“……”
她严重怀疑傅医生是有什么把柄在对方手上,所以咬着牙忍了一年又一年当人家老婆。
“你这小孩貌似很不相信宋大师。”宋殊推了推墨镜,酷酷地抱着胳膊,“让宋大师给你把个脉,掐个诀,就能算出你这辈子的命数。”
厉星染:“……大师,我们这是现代社会。”
宋大师:“我在现代社会行走几十年,还从未失手过。看在你是我夫人的病人的份上,给你打个折——9998帮你算清前世今生!帮你解锁未来运势!帮你算姻缘!”
厉星染叹息:“……傅医生竟然愿意让您这样拓展业务吗?”
宋大师严肃道:“我们这是合法妻妻共同财产!我赚点外快丰富家庭收入来源,她不敢有意见。”
厉星染:“莫非我在国外那些事情……是您算出来的?”
傅医生来到了餐桌前,把青椒虾仁和番茄炒蛋放下,盛了一碗米饭递给伴侣。
宋大师双手捧过米饭,放在自己面前,只见她捻起一粒米饭,指腹揉搓一番,表情变幻莫测。
“2051.9.24早晨八点二十一分,你在S市盛繁商业中心第十四层楼的玻璃栏板前俯瞰楼下。”
厉星染心惊肉跳地看着她,“你去查监控了?”
宋大师戴着墨镜,因此厉星染看不见她的眼神,只听见她继续往后说:“十四分钟后,你下了电梯,遇见了第十三层楼抱着薯条发呆的小望,两个人相见恨晚,一见如故。”
厉星染:“大师你看监控了吧?”
宋大师要把指腹上揉成一小团的米饭往嘴里塞,傅医生用筷子按住她手腕,道:“不干净。”
宋大师停止进食动作,米饭依旧在手上捏着。
“我确实看见了。”她说,“但是——”
厉星染精神一振,她就知道!
“但是,我也看见了你的死亡。”
“……”
厉星染振奋的精神卡带了。
她大脑空白,没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意思。
“我……我没死啊。”厉星染愣愣地说着,在对方眼里显得更呆了。
“是啊,按理来说,你现在已经死了。”宋大师挠着下巴若有所思,“可是你没有死,这是为什么呢?”
厉星染:“我……等等,你是怎么看见的?”
宋大师:“我说了,我会算命呀。”
厉星染:“……”
为什么没死成,原因她自己是知道的。
如果她没有莫名其妙能听见小望的心声,如果她没有认识小望,如果她没有爱上小望……
但这不对,厉星染抗拒般地甩了甩头,并不相信对方说的话。
可转念一想,她都已经有能听见别人心声的能力了,那对方说的算命能力也是有概率真实出现的,一想到这里,不禁颇为沮丧。
与厉星染面对面的宋大师傅医生俩人,正在慢条斯理地吃着饭,似乎在等她默默消化。
“所以那个冰箱上的便签纸……”厉星染喃喃道,“那上面写着的东西,其实是你提前算到的未来?”
对方把红烧肉酱汁往米饭上淋,说道:“你也可以这么理解。不过我们可以边聊天边吃饭,你不用非得聊完再吃,肚子难道不饿吗?”
这怎么可能呢??!
厉星染现在哪里吃得下去,她心慌意乱,忍不住攥紧拳,眼神闪烁,“那我还有一个一直以来都很好奇的问题……我想您应该也能给我答案。”
对方道:“什么问题?”
厉星染道:“您能算到我会问这个问题吗?”
对方道:“你的问题有很多,我只能回答你一个。”
厉星染暗自心颤,这竟然也被对方算到了!她确实有很多问题,所以此时此刻,她并没有真的要问出一个问题,只是试探对方而已!
“宋大师,”厉星染把桌上的果汁杯举高,“我敬您一杯!”
对方摘了墨镜,又拽下兜帽,厉星染微微一愣。
宋大师的脸蛋依然年轻如大学生,可她两鬓头发已经白了很多,注意到厉星染的视线后,对方随意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举起杯子与厉星染碰杯。
“用脑过度就会两鬓发白,年轻人尤其要注意这一点。”宋大师笑眯眯道。
厉星染道:“大师芳龄几何?”
对方挑眉道:“不告诉你。”
厉星染猛灌两口果汁,喉间冰凉。
——我死后,小望有看见我的样子吗?
——我死后,母亲会是什么表情?她会崩溃吗?会觉得对不起我妈妈吗?会认为自己没能保护好我吗?
她轻轻吸着气,压下了这些莫名的悲伤情绪,问宋大师最紧要的问题:
“您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超能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