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开“黄泉之心”碎片的刹那,祭坛上那亘古不变的死寂仿佛被打破。碎片入手温凉,不再像最初那般冰冷刺骨,内里流转的暗金光点也平复下来,只是与他之间多了一种血脉相连般的微妙感应。
江澈没有时间细细体悟这新得的力量与传承。苏芸的身影占据了他全部的心神。他强撑着依旧疼痛的身体,借助骨杖,迅速走下祭坛。
手握黄泉之心碎片,他对这片遗迹的感知变得无比清晰。那些原本晦涩难明的符文,此刻在他眼中仿佛有了生命,无声地诉说着此地的结构与秘密。他很快便感知到,在祭坛后方,有一条被碎石掩埋了大半的、向上蜿蜒的狭窄通道,通道尽头,隐约有微弱的气流与外界相连。
那是出口!
他不再犹豫,立刻朝着那条通道走去。沿途的障碍在云冥真气(融合了新得的九幽感悟后,这真气似乎更加凝练灵动)的辅助下,被他艰难地清除。
当他终于推开最后一块堵住洞口的巨石,重新感受到沙海那干燥灼热的空气,看到头顶那轮仿佛亘古不变的、刺目的烈日时,竟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贪婪地呼吸了几口带着沙尘的空气,立刻警惕地环顾四周。这里似乎是另一片陌生的沙丘地带,距离流沙谷和魔鬼城应该已有相当距离。
他首先尝试确定自己与苏芸藏身的那处地底裂缝的相对方位。凭借对地脉阴气的敏感以及脑海中记下的粗略地图,他大致判断出了方向。
没有丝毫停留,他立刻动身。伤势在“地元生生丹”和新生力量的滋养下好了三四成,虽然远未痊愈,但赶路已无大碍。他将云冥真气运转到极致,身形在沙丘间快速穿梭,比来时更加飘忽难测,气息也完美地融入了环境。
归心似箭!
然而,越是靠近那片藏身的岩群区域,他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
沿途,他看到了更多战斗的痕迹,有些是新的,有些则已被风沙掩埋大半。他甚至在一处沙坳里,发现了数具穿着四海商会服饰的尸骸,以及几具烈阳门弟子的尸体,显然在他被困地底的这段时间,外界的冲突并未停止,反而可能更加激烈。
他还听到了一些零星的传闻,是从几波小心翼翼穿越沙海的零星商队和沙匪口中偷听到的。
魔鬼城一战,两败俱伤!阳鼎天与墨渊在最后的碰撞中双双消失,不知所踪,疑似同归于尽或隐匿疗伤。烈阳门群龙无首,陷入内乱。血刃帮副帮主在试图整合残存势力时,遭遇不明身份者袭击重伤,血刃帮也暂时蛰伏。而四海商会损失惨重,但也借此机会,联合了沙海中一些对烈阳门和血刃帮不满的势力,开始反扑和清理。
沙海的格局,在这半月之间,已然天翻地覆!
这对江澈而言,算是不好消息中的好消息。至少,那两个最致命的威胁暂时消失了。
但当他终于跋涉回到那片熟悉的黑褐色岩群,找到那个隐蔽的地底裂缝入口时,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入口处,他精心布置的伪装被暴力破坏!碎石散落一地,周围的沙地上布满了杂乱的脚印,其中一些脚印深重,带着独特的能量残留,绝非普通沙匪所能留下!岩壁上,还有几道凌厉的剑痕或爪印,散发着淡淡的、冰冷的水属性气息,与他所知任何一方势力的功法都截然不同!
有人来过!而且,实力不弱!
“芸儿!”
江澈脸色剧变,不顾一切地冲入裂缝之中。
洞穴内,一片狼藉。他存放的少量清水和干粮被打翻在地,他布置的预警禁制被彻底摧毁。苏芸原本躺卧的地方,空空如也!只留下几缕被扯断的、属于她衣角的白色布料,以及地面上几滴早已干涸发黑的、不属于苏芸的血迹!
她不见了!
是被掳走了?还是……
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瞬间攫住了江澈!他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蹲下身,仔细检查着现场的每一丝痕迹。
那冰冷的水属性气息……不是烈阳门,不是血刃帮,也不是四海商会……是新的势力插手了?还是墨渊或者阳鼎天留下了后手?
他捡起那几缕白色布料,紧紧攥在手心,指尖因用力而发白。苏芸身体那般虚弱,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必须找到她!立刻!马上!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气血和杀意强行压下。越是这种时候,越需要冷静。
他再次仔细感知着空气中残留的能量气息,尤其是那陌生的水属性气息。云冥真气与黄泉之心碎片同时运转,他对能量波动的感知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敏锐程度。
他捕捉到了!除了那冰冷的水属性气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的、与苏芸同源的镜花水月之力!这力量似乎在她被带走时,本能地留下了一点痕迹,如同蛛丝马迹,指向了一个方向——东北方!
东北方……那是离开西极沙海,通往东荒云海的方向!
难道掳走苏芸的人,来自东荒云海?那个镜湖殿曾经的故地?是敌是友?
无论是谁,无论天涯海角,他都必须追上去!
江澈站起身,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然与一丝隐藏至深的疯狂。他将那几缕布料小心收好,最后看了一眼这处充满短暂安宁与最终失落的地方,毅然转身,冲出裂缝,朝着东北方向,疾驰而去。
沙海的风,卷起黄沙,模糊了他远去的背影,也掩去了所有的痕迹。
只有那无形的追踪与救赎之路,在烈日下,悄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