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妮的手还停留在斯内普魔杖渗出的光丝末端,那缕微光已融入她的魔纹,像一滴水汇入河流,无声无息。她没有收回手,只是缓缓抬起眼,看着眼前这座刚刚苏醒的城市。
高台之下,人群正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人抱着孩子,有人推着轮椅,有穿着工装的老工人,也有披着旧斗篷的年迈巫师。他们不再躲藏目光,也不再压低声音。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尚未褪去的震撼,却又多了一种新的东西——期待。
斯内普收回魔杖,袖口的裂纹依旧存在,但光芒已经消失。他垂下手,站到她身侧半步的位置,一如从前无数次那样沉默地守在那里。
佩妮终于松开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手腕。魔纹仍温热,却不再闪烁。她知道,系统彻底退场了。没有提示音,没有积分结算,也没有任务更新。那些曾如影随形的游戏界面、快捷栏般的咒语调用方式,全都归于沉寂。
但她还记得每一个咒语的发音,每一种魔药的配比,每一节黑魔法防御术的动作要领。它们不在面板上,而在她的血液里,在每一次呼吸之间。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朝台阶走去。
脚下是新铺的石板路,通向一座尚未完全竣工的建筑群。拱门由麻瓜钢材与魔法石料拼接而成,塔楼顶端悬浮着一枚缓慢旋转的水晶球,那是集体魔力共鸣的监测装置。这里不再是临时讲台或实验室,而是正式挂牌的混合魔法学院。
开学典礼定在上午十点。
当佩妮踏上主讲台时,全场安静下来。她没有举起魔杖,也没有念任何扩音咒语,只是站定,目光扫过台下。
“昨天,光找到了你们。”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传至每个角落,“今天,我想问——你们,准备好回应它了吗?”
一名坐在前排的小女孩悄悄举起手,掌心贴着一张泛黄的感应贴纸。纸面微微发烫,边缘卷起一道细小的弧线。她的母亲低头看她,眼神里仍有迟疑,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佩妮继续道:“魔法不属于某个家族,某个血统,也不属于某个世界。它属于所有愿意理解它的人。”
台下一位年长的巫师皱了皱眉,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魔杖。他曾是霍格沃茨的校友,亲眼见过纯血统理念如何将一代人推向偏执。此刻他望着佩妮,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我们曾以为,施法需要血脉传承,需要古老典籍,需要十年苦修。”佩妮的声音平稳而坚定,“但现在我们知道,只需要一个念头,一次尝试,一句真心念出的咒语。”
她停顿片刻,看向身旁。
斯内普走上前来,动作沉稳。他从内侧衣袋中取出一枚银质徽章,蛇与猫头鹰缠绕成环,线条流畅,毫无生硬拼接之感。蛇口轻衔鹰羽,鹰目望向前方,仿佛在守护一段正在开启的旅程。
他绕到佩妮身后,抬手将院徽别在她左襟。金属扣合时发出轻微的“咔”声,像是某种契约的落定。
全场静了一瞬。
随即,掌声响起。起初零星,继而连成一片。有人低声议论,有人默默注视,还有几位麻瓜教师掏出手机录下这一刻。
佩妮低头看着胸前的徽章。阳光正好落在蛇瞳与鹰眼交汇处,反射出一点锐利的光。她忽然觉得这光芒熟悉——就像多年前科克沃斯小镇外,那个雨天里,少年斯内普第一次为她挡住德思礼家男孩拳头时眼中闪过的倔强。
她抬起魔杖,想示范一个漂浮咒。
杖尖却毫无反应。
不是魔力中断,也不是咒语失效。她意识到,自己习惯性地等待系统弹出技能栏,等待那个熟悉的确认框。可这一次,什么都没有。
她闭上眼。
记忆回到十岁那年。暴雨倾盆,泥泞的小路上,她看见斯内普被推倒在地,书包散开,纸张沾满污水。她冲过去挡在他身前,雨水顺着发梢流进眼睛,嘴里喊出这辈子第一个完整的咒语。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那时她不懂原理,不知道魔力路径,甚至拼不准发音。她只知道,必须让那堆书飞起来,必须让他能站起来回家。
睁开眼时,讲台上那本厚重的《基础魔法规则》正缓缓离地,平稳上升至齐肩高度,悬停不动。
台下传来一声压抑的抽泣。
是刚才那个小女孩。她捂住嘴,泪水滑落脸颊,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母亲的衣角。她的脑中,刚才那一瞬间,清清楚楚响起了那句咒语——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浮现于意识深处,如同久远的记忆被唤醒。
佩妮轻轻挥杖,书本落回原位。
她没有笑,也没有宣告胜利,只是将魔杖收回袖中。系统走了,但它留下的不是依赖,而是种子。现在,这些种子正在无数人心中破土而出。
仪式结束得平静。
人群陆续退去,有人走向教学楼报名登记,有人围在信息屏前查看课程安排,还有几个孩子蹲在草坪边缘,试着用手势模仿刚才看到的漂浮动作。
佩妮站在讲台边缘,忽然感到一阵疲惫袭来。不是身体上的酸痛,而是一种更深的空荡——像是长久背负的东西终于卸下,反而不知该如何站立。
风拂过她的发丝。
下一秒,斯内普从背后环住她,手臂结实而稳定,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他没有说话,也没有问她是否累了,是否后悔,是否害怕接下来的日子。
他只是站着。
许久之后,他才开口,声音低得几乎融进风里:“这只是一个开始。”
佩妮闭上眼,靠进他的怀里。远处,水晶球仍在旋转,折射出七彩光斑。城市各处,新的光点持续升起,有的微弱,有的明亮,像夜空中渐次点亮的星辰。
在同一片天空下,在无数个看不见的角落,同样的画面正在发生。
某座雪山脚下的木屋中,一名女子猛然抬头,手中茶杯落地碎裂。她听见了那句咒语,清晰如耳语。
沙漠边缘的废墟里,一个流浪少年蜷缩在残墙后,忽然伸手抓住空气,嘴里喃喃重复着陌生的音节。
深海研究站的玻璃舱内,一名科学家盯着仪器屏幕,上面突然跳出一段无法解释的能量波形——形状竟与人类脑电波激活咒语时的图谱完全一致。
而在一座灰墙环绕的疗养院里,托比亚·斯内普缓缓睁开眼。
窗外阳光洒进来,照在他枯瘦的手背上。他抬起手,看着那道久违的光线,喉咙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只轻轻吐出三个字:
“我听见了。”
与此同时,佩妮忽然睁开眼。
她转头看向斯内普,嘴唇微动,似乎想问什么。可就在这时,胸前的院徽突然轻轻震了一下,蛇瞳与鹰眼交汇处闪过一丝极淡的蓝光,转瞬即逝。
斯内普也察觉到了。他低头看着那枚徽章,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佩妮伸出手,指尖刚触到金属表面——
远处教学楼顶层的水晶球猛地一颤,内部光流骤然加速,形成一个逆旋的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