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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老火车站,如同一个被时代巨轮碾过、抛弃在历史角落的钢铁巨兽残骸,在暮色四合中显露出它庞大而破败的轮廓。锈迹斑斑的铁轨如同僵死的血管,杂乱无章地延伸向雾气弥漫的远方,最终消失在灰暗的地平线之下。废弃的月台上,水泥地面龟裂,缝隙中顽强地钻出半人高的枯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站房破败的窗户玻璃大多碎裂,黑洞洞的窗口像无数只失神的眼睛,冷漠地凝视着这片被遗忘的荒芜。空气中弥漫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混合了陈旧机油、氧化铁锈、粉尘以及某种雨水长期积存后发酵产生的腐败酸臭的气味,沉甸甸地压迫着人的呼吸。

“利民货栈”就匍匐在车站东侧一片地势低洼、被高大围墙和杂乱林木半包围的阴影里。它由几排高大、阴森、红砖墙面大面积剥落、露出里面暗黄色泥坯的仓库组成,如同几具被剥了皮的巨人尸骸。第三仓库位于最深处,背靠着一堵因年久失修而坍塌了近半的砖墙,墙外便是乱石遍布、芦苇丛生的荒芜河滩,地形复杂如迷宫,既是藏身的绝佳屏障,也可能是被悄然合围的死亡陷阱。仓库巨大的对开铁门紧闭着,碗口粗的铁链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巨锁将其牢牢封死,旁边一扇供人员进出的小侧门虚掩着,门轴歪斜,仿佛一张随时会吞噬一切的不怀好意的嘴。

林国栋严格按照赵建国纸条上的指示,在夜幕如同浓墨般彻底浸染天地之后,才像一道紧贴地面的幽灵,借助废弃列车车厢投下的巨大阴影、堆叠如山的腐朽枕木以及河滩边茂密枯黄的芦苇丛作为掩护,迂回曲折地接近了货栈区域。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急促地擂动,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和尘土感,喉咙干涩得发痛,这不仅源于长时间潜行跋涉带来的生理极限透支,更深层的是对眼前这个未知接头点本能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警惕。赵建国传递的消息字字千钧——张技术员的搜捕网已经像阴影一样张开,覆盖范围可能远超想象。这个看似偏僻隐蔽的“利民货栈”,究竟是风暴眼中最后的避风港,还是另一个精心伪装、请君入瓮的致命陷阱?那位素未谋面、代号“老孙”的看库人,是黑暗中指引方向的微光,还是压垮他们这艘破船的最后一记重锤?

他潜伏在仓库对面一堆散发着橡胶恶臭的废弃轮胎山后面,像一尊石雕般一动不动,凝神观察了将近一个时辰。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寒风穿过破损铁皮屋顶缝隙时发出的、如同冤魂呜咽般的尖啸,以及极远处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拉扯得变形模糊的火车汽笛长鸣,更反衬出此地的死寂与诡异。没有看到任何明显可疑的人影或动静,但这份过分的安静,反而像绷紧的弓弦,让他的神经更加紧张。终于,他深吸一口冰冷刺骨、饱含铁锈和尘埃的空气,鼓起残存的勇气,按照约定的暗号,用指关节极其轻微地、富有节奏地叩响了那扇虚掩的侧门——咚,咚,咚(稍长),停顿,咚,咚(短促)。

里面死一般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时间仿佛凝固了。林国栋的心一点点沉向冰窖。难道……接头点暴露了?老孙出事了?还是这根本就是一个诱饵?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希望,准备转身撤离这危险之地的瞬间,侧门却悄无声息地向内滑开了一条狭窄的缝隙,一双在黑暗中异常锐利、如同经验老道的猎鹰般的眼睛透了出来,目光像冰冷的探针,迅速而仔细地扫过林国栋全身,重点在他疲惫不堪的面容、褴褛的衣衫和警惕的姿态上停留。

“哪个?”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重本地底层口音的声音问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审视和戒备。

“老郑让来的。”林国栋压着嗓子,尽可能让声音平稳,吐出了接头的暗语。

里面再次陷入短暂的沉默,那双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他,似乎在评估每一个细微的破绽。几秒钟后,门缝开大了一些,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打着几块深色补丁的蓝色工装、身形矮壮结实、脸上刻满了风霜与皱纹、约莫六十岁上下的老头闪身出来,正是老孙。他目光如电,先是极其警惕地快速扫视林国栋身后的黑暗,确认没有任何尾巴,才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急促道:“进来,快!别磨蹭!”

林国栋侧身闪入,老孙立刻以与他年龄不符的敏捷,“哐当”一声将门关上,迅速插上一根粗壮的门闩,还用力推了推,确认牢固。仓库内部空间巨大高深,仿佛一个被遗忘的洞穴,堆满了用脏污帆布覆盖着、蒙着厚厚灰尘、形状各异的货物堆,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霉味、尘土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陈旧金属气息。只有角落一张破旧木桌上,一盏用废弃马灯改造的、灯罩熏得乌黑的油灯,散发着昏黄、摇曳不定的光晕,勉强照亮方圆几步之地,更反衬出四周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与压抑。

“就你一个?没尾巴?”老孙转过身,依旧紧盯着他,眼神里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

“就我一个。应该……没被跟上。”林国栋靠在冰凉粗糙的砖墙上,疲惫地点头,感觉全身的骨头像散了架,仅存的力气正在飞速流逝。

老孙没再追问,走到桌子旁,从一个锈迹斑斑的旧保温壶里倒出一碗略带浑浊但尚算温热的白开水,又从一个布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笼布包着的、还残留着些许余温的玉米面窝头,递给他。“先垫巴点。这地界儿,暂时还算消停,但不敢打包票。你们……捅的马蜂窝不小啊。”他叹了口气,深刻如刀刻的皱纹里写满了忧虑与无奈。

林国栋感激地接过,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温热的水流和粗糙的食物暂时缓解了噬骨的饥渴和寒冷。然而,食物下肚带来的微弱暖意,根本无法驱散他心中那块如同冰山般沉重的焦虑。证据虽然送到了郑主任手中,但后续的命运如何?赵建国传递消息后是否安全?棚户区的周芳和陈默是否安然无恙?张技术员的追捕网究竟收拢到了何种程度?无数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像一群饥饿的秃鹫,在他心头盘旋啄食,让他不得安宁。

就在林国栋于货栈的阴影中备受煎熬的同时,远在数十里外那片被贫穷与顽强生命力充斥的棚户区里,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陈默守在那张吱呀作响的破炕边,看着周芳依旧昏迷不醒、脸色惨白如纸、呼吸微弱得仿佛随时会停止的模样,内心的焦虑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几乎要将他瘦弱的身躯勒断。林国栋孤身前往地区,如同石沉大海,音讯全无,生死难料。而棚户区的空气也变得越来越紧张,老赵头几次借口拾荒或买粮出去打探,带回的消息都令人心惊肉跳——有陌生面孔在附近巷口鬼鬼祟祟地张望,打听最近有没有“生人”借住,尤其是“受了伤的”。流言像瘟疫一样在底层悄悄蔓延,说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揪出所有跟合作社“暴乱”有牵连的“残余分子”。

这天黄昏,老赵头佝偻着背从外面回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把陈默拉到灶台后最暗的角落,压低声音,几乎贴着耳朵说:“坏菜了!那帮狗腿子……摸到这片儿来了!好像在挨家挨户暗地里盘问!这儿……怕是藏不住了!”

陈默瞬间如坠冰窟,浑身血液都凉了!周芳伤势如此严重,根本经不起任何颠簸折腾,又能往哪里转移?巨大的恐惧和走投无路的绝望,像两只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咽喉,让他几乎窒息。

就在这时,炕上一直如同沉睡般的周芳,毫无征兆地、极其微弱地抽搐了一下手指,喉咙里发出一丝几不可闻的、如同游丝般的呻吟。陈默立刻扑到炕边,屏住呼吸,将耳朵几乎贴到她的唇边。

只听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地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地……区……货……老孙……”这几个词,是她重伤昏迷前,意识尚存时,反复听林国栋和赵建国压低声音商讨、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最深处的关键信息!在此刻生死攸关的刺激下,竟从潜意识中浮现了出来!

仿佛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陈默猛地醒悟过来,周芳在用她残存的生命力提醒他林国栋可能的去向!虽然具体是哪个货栈不得而知,但“地区”和“老孙”这两个词,如同茫茫大海中的灯塔微光!必须有人去报信!必须立刻通知林国栋,棚户区已经暴露,千万不能回来!同时,也要告诉他,周芳还活着,急需救援!

可是,谁去?老赵头年事已高,行动不便,目标明显,而且需要留下来周旋和照顾周芳。只剩下他自己了。

这个一向胆小、遇事习惯性躲在人后、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年轻人,看着炕上气息奄奄的周芳,想着生死未卜、独自承担着一切的林国栋,一股从未有过的、混合着责任感、勇气和破釜沉舟决绝的力量,如同火山般从心底喷涌而出!他不能再退缩了!他必须站出来!必须做点什么!

“赵叔!我……我去地区!我去找国栋哥报信!”陈默猛地站起身,破碎的眼镜片后,那双总是带着怯意的眼睛,此刻燃烧着一种近乎悲壮的火焰,声音因激动而颤抖,却异常坚定,“我知道大概方向!我必须去!告诉他这里的情况!不能再等了!”

老赵头震惊地看着他,浑浊的眼里满是担忧和不忍,张了张嘴想劝阻,但看到陈默眼中那股不容置疑的决绝光芒,再想到眼下已是山穷水尽的绝境,他沉重地、缓缓地点了点头。他飞快地塞给陈默几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和一小卷皱巴巴的毛票,又拉着他的手,仔仔细细、反反复复地交代了去地区可能走的、最偏僻难行的小路、河堤方向以及万一遇到盘查该如何应对的细节。

陈默戴上那顶又破又脏、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帽子,将饼子揣进怀里,最后看了一眼昏迷的周芳,咬了咬牙,趁着夜色最浓的时刻,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幼兽,一头扎进了棚户区外那片无边无际、充满未知危险的黑暗之中。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独自踏上如此漫长、如此凶险的旅程。夜枭凄厉的啼叫、风吹过枯枝的怪响、黑暗中每一个可疑的影子都让他心惊胆战,冷汗浸湿了后背。但他死死咬着牙,凭借着模糊的记忆和一股强大的、必须完成使命的意念,沿着荒废的铁路路基、长满荆棘的河堤、避开任何可能有灯火的方向,拼命地向地区方向奔跑。脚底很快磨出了血泡,每跑一步都钻心地疼,汗水混合着泪水流进嘴里,又咸又涩,恐惧如同跗骨之蛆,但他不敢停歇,脑海中只有一个越来越清晰的念头:找到国栋哥!把消息带到!

地区城市,利民货栈第三仓库。

林国栋在焦灼、忐忑和身体极度疲惫的交织中,勉强熬过了一天一夜。老孙话不多,显得沉默而警惕,但偶尔借口出去查看情况带回的只言片语,都像重锤敲打在林国栋的心上:街面上的巡逻队明显增加了,对车站、码头、货仓这些地方的盘查格外严格,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风声紧得很,”老孙沉着脸,用粗糙的手指捻灭了一截自卷的烟头,“郑主任那边……压力肯定不小。这东西,太扎手了。”

就在第三天深夜,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呼啸之时,仓库那扇小侧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极其急促、慌乱、完全失去了章法的猛烈撞击声!砰砰砰!哐哐!不像是用手在敲,更像是有人在用身体虚弱地、绝望地冲撞门板!

林国栋和老孙瞬间从假寐中惊醒,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抄起身边早就备好的铁棍和匕首,屏住呼吸,全身肌肉紧绷。

“谁?!”老孙压低声音,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回响。

门外传来一个带着明显哭腔、上气不接下气、却让林国栋浑身血液瞬间逆流、几乎冻结的熟悉声音:“是……是我!陈默!快开门!救命!开门啊!”

陈默?!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棚户区……棚户区果然出事了?!

林国栋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沉了下去,巨大的不祥预感如同冰水浇头!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拉开门闩。

门刚开一条缝,陈默就像一滩彻底失去骨头的烂泥般跌了进来,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浑身衣衫褴褛不堪,沾满了泥污和草屑,脸上黑一道白一道,不知是汗水、泪水还是泥土,破碎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一条镜腿都断了,用细绳勉强系着。嘴唇干裂出血,看到林国栋的瞬间,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死死抓住林国栋的裤脚,声音嘶哑、语无伦次地哭喊:“国栋哥!棚户区……完了!暴露了!张技术员的人……在搜!挨家挨户地问!芳姐……芳姐还活着,但是……但是不能再待了!赵叔让我……我拼死跑来告诉你……千万别回去!千万别回去啊!他们……他们肯定也盯着这边!”

他带来的消息,如同最残酷的判决,瞬间击碎了林国栋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最后的避风港也失去了!周芳危在旦夕!张技术员的魔爪果然已经伸到了地区!

然而,还没等这巨大的冲击波过去,还没等林国栋从这噩耗中喘过气来,仓库外,远处的夜空中,突然传来了几声尖锐刺耳、划破死寂的汽车喇叭声!紧接着,是杂乱的、越来越多的脚步声、呵斥声以及……手电筒光柱乱晃的影子,正清晰地朝着货栈这个方向快速逼近!引擎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糟了!被包了!”老孙脸色剧变,经验让他瞬间判断出形势的危急,“肯定是这小子来的路上露了行踪,被盯上了!快!从后面围墙缺口走!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国栋脑中轰的一声,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他一把拉起地上几乎虚脱、连站都站不稳的陈默,老孙动作迅猛,一口吹熄了油灯,仓库瞬间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三人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摸索着冲向仓库后墙那个因坍塌形成的、勉强能容人通过的缺口。

刚踉跄着冲出缺口,跳下乱石遍布的河滩地,几道雪亮刺眼的手电光柱就如同利剑般扫了过来,死死咬住了他们的身影!伴随着厉声的呵斥和威胁:“站住!再跑开枪了!”

枪声!清脆而致命的枪声骤然响起,打破了夜的死寂!子弹呼啸着打在身边的泥土、石头和干枯的芦苇杆上,溅起一串串火星和碎屑!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国栋死死拉着陈默,凭借河滩地复杂的乱石堆和茂密芦苇丛的掩护,连滚带爬地亡命狂奔!老孙紧随其后,异常悍勇,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老旧的、装填黑火药的土枪,回身“砰”地放了一枪,沉闷的枪声和喷出的火光暂时阻滞了一下追兵的脚步。冰冷的河水浸湿了鞋裤,芦苇叶像锋利的刀片,划破了脸颊和手臂,火辣辣地疼。身后的叫骂声、脚步声和零星的枪声,如同催命的鼓点,紧追不舍。

在亡命奔逃中,本就体力透支、惊慌失措的陈默,脚下被一块湿滑的石头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一声痛呼,脚踝处传来钻心的剧痛,显然扭伤了,根本无法站立。

“国栋哥!别管我了!你快走!带着证据走!一定要把东西送出去!”陈默绝望地推着林国栋,破碎的眼镜后,泪水混合着泥土,却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神圣的决绝光芒。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怯懦的少年,而是一个愿意为守护希望而牺牲的战士。

“闭嘴!跟我走!”林国栋目眦欲裂,肝胆俱颤,他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再次抛弃同伴!

老孙冲了过来,看了一眼身后越来越近的追兵光柱和叫骂声,又看了一眼受伤的陈默和决绝的林国栋,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而果决的光芒。他猛地将林国栋往芦苇荡更深的黑暗中用力一推,低吼道:“我带他往那边引开狗日的!你往河下游跑!找机会过河!对岸有个废弃的采石场,钻进去躲起来!记住!人在,东西在,希望就在!走!快走!”

说完,老孙不由分说,一把将陈默背在自己虽然矮壮却异常结实的背上,朝着与河下游相反的、地势更开阔的方向,故意踩踏芦苇、弄出巨大的声响,一边回头用土枪轰击,一边大声叫骂,成功地将追兵的火力和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林国栋眼睁睁看着老孙背着陈默的身影,在芦苇丛中跌跌撞撞地远去,追兵的叫骂声和枪声也迅速朝着那个方向移动。他的心像被撕裂般疼痛,泪水模糊了视线。但他知道,老孙是用生命在为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他死死咬住嘴唇,尝到了咸腥的血味,将无尽的悲愤和感激压在心底,猛地转身,扑向那冰冷刺骨的河水,奋力向着对岸那片黑暗的、未知的采石场废墟游去。

冰冷的河水如同无数根钢针,刺透衣衫,扎入骨髓,几乎要冻僵他的四肢。但他凭借着顽强的求生意志和一股为战友复仇的怒火,拼命划水,终于挣扎着爬上了对岸,连滚带爬地躲进了那片怪石嶙峋、如同迷宫般的采石场废墟深处。他瘫倒在一个积满雨水、散发着腥气的石坑里,浑身湿透,冷得牙齿咯咯作响,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膛。

陈默冒死带来的消息,是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周芳还活着!但棚户区暴露,老孙和陈默为了引开追兵生死未卜,郑主任那边压力重重,证据前途未卜……而他自己,再次陷入了孤立无援、饥寒交迫、危机四伏的绝境。希望的火种如此微弱,在凛冽的寒风中摇曳欲灭,仿佛随时会被这无边的黑暗吞噬。他蜷缩在冰冷石头的阴影里,望着河对岸地区城市那片模糊而庞大的、如同蛰伏巨兽般的轮廓,心中充满了对战友深深的担忧、对前途无尽的迷茫,以及一股被逼到绝境后、从骨子里迸发出来的、如同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的、顽强不屈的求生意志与复仇决心。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如何才能将这几乎熄灭的星火,重新点燃,并最终燃烧成可以焚毁一切黑暗的烈焰?这漫长的、似乎永无止境的黑夜,它的尽头,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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