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时空维稳公约与第四十七号异常体
冰冷的命令还在绝对死寂的通道中回荡，那经过电子合成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与周围冻结着无数绝望影迹的古老环境形成了令人头皮发炸的强烈反差。
几支造型奇特、充满非人高效感的能量武器枪口，闪烁着危险的红光，稳稳地锁定着刚刚从绝境中逃脱、伤痕累累的几人。那冰冷的杀意，远比之前的晶体触须更加直接，更加不容置疑。
“放弃无谓抵抗，配合调查。”
林琛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并非完全因为恐惧，更多的是源于这极致的错乱感。前一秒还在与源自亘古的诡异污染和能量造物搏命，下一秒却被一群画风像是从科幻片里走出来的“时空警察”用枪指着，宣称要逮捕他们。
这感觉荒谬得让他几乎想笑，但肩上“熵魔印记”传来的冰冷刺痛和那些枪口传来的实质性能量压迫感，都在提醒他这一切绝非幻觉。
文渊护在昏迷的杨倩儿身前，脸色苍白，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学术性的抗议词句，但在那绝对武力的威慑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汐紧紧靠在重伤的墨菲特身边，眼中充满了对这未知高科技力量的茫然与恐惧。
墨菲特挣扎着，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吼声，试图再次站起，但他庞大的身躯只是晃动了一下，镣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蓝色的血液滴落得更快。他的守护者之力似乎对这种纯粹的、冰冷的科技造物反应异常迟钝，或者说，他此刻实在太虚弱了。
为首的装甲士兵见无人回应，电子眼红光微闪，手臂上的武器模块充能声变得更加尖锐，显然失去了耐心。
“最后警告。解除武装，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那个戴着银白色金属眼罩、身穿灰色制服的男人轻轻抬了抬手。他的动作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那些装甲士兵的枪口立刻微微下沉了少许，但锁定并未解除。
男人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琛身上，更准确地说，是停留在他肩胛那处依旧散发着微弱灰光、正在缓慢侵蚀他生命力的伤口上。那冰冷的嘴角弧度似乎加深了一丝。
“看来‘回收单元’的失控比预想的更严重，竟然产生了‘熵魔’的直接印记，还催化了一个新的‘异常体’。”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实验报告，“能量读数虽然微弱，但污染性质确认无误。标准处理流程第七项。”
他的话像是某种判决，冰冷而专业，带着一种将活生生的人视为物品或现象的漠然。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林琛强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和虚弱感，嘶哑着开口。他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对方的话语中捕捉信息。“这里是什么地方？时空维稳公约又是什么？”
这是他第二次听到“时空维稳公约”这个词。而“熵魔”、“回收单元”、“异常体”这些词汇，更是透露出极其不祥的意味。
金属眼罩男人的目光终于从林琛的伤口移开，对上他的视线。即使隔着眼罩，林琛也能感觉到那后面投来的、如同扫描仪般审视的目光。
“我们是‘时枢守备军’第七巡逻小队。”男人淡淡地回答，语气没有丝毫波动，仿佛只是在念一段固定的介绍词，“此处是编号K-77‘归寂之路’断层，受《时空维稳公约》第三附属条款保护性封锁区域。你们已非法闯入并携带高维污染，根据公约授权，我们必须对你们进行控制、检测与净化。”
时枢守备军？归寂之路断层？高维污染？
每一个词都超出了林琛的理解范围，但他抓住了核心——他们闯入了一个被封锁的地方，并且因为他们身上带着的所谓“污染”，对方有充分的“理由”逮捕他们。
“我们不是故意的！”汐鼓起勇气喊道，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是为了躲避‘祂’……躲避那个黑色晶体的追杀！是琉璃姐姐牺牲了自己才打开门让我们逃进来的！我们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牺牲？”金属眼罩男人微微偏头，似乎对这个词产生了一丝兴趣，但很快又恢复了冰冷，“情感驱动的非理性行为，通常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回收单元’的激活本就不该发生，任何与之接触并产生能量链接的个体，都已被列为潜在污染源。”
他的目光扫过汐，扫过文渊和杨倩儿，最后又回到林琛身上。
“尤其是你，‘第四十七号异常体’。‘熵魔’的直接印记携带者，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时空稳定性的一个显着威胁。必须进行最高优先级隔离与评估。”
“第四十七号……”林琛的心沉了下去。这个编号意味着至少在他之前，还有四十六个像他一样的存在？他们最终都怎么样了？被“隔离与评估”后呢？
他猛地想起那黑色晶体（回收单元？）疯狂抽取他生命力时感受到的、那些无数绝望挣扎的意识碎片……难道……
“你们和外面那个鬼东西……那个‘回收单元’是什么关系？”林琛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如果这些人和那试图吞噬一切的晶体是一路的，那所谓的“逮捕”和“净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金属眼罩男人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进行某种判断。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回收单元’是‘时枢’用于处理失控时间线及高维信息扰动的自动化设备之一。它的任务是‘净化’与‘归零’。而你们的闯入，以及你身上携带的某种……特异的能量信号，导致了它的判断逻辑链出现严重错误，进入了过度活跃的攻击模式，并意外连接并激活了更深层的‘熵魔’力量。”
他的解释依旧冰冷机械，但却透露出惊人的信息。
那恐怖的、几乎将他们团灭的黑色晶体，居然只是一个“自动化设备”？是用来处理所谓“失控时间线”的？而它的暴走，竟然和自己（或者说和自己身上的系统？）有关？
林琛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冰山的一角，其下的真相庞大得令人窒息。时空、维度、净化、归零……这些词汇背后所代表的意义，远比他想象的社团争斗、江湖恩怨要宏大和恐怖无数倍。
“所以，它攻击我们，还是我们的错了？”林琛咬牙反问。
“逻辑错误因你们而起，这是事实。”男人毫无感情地回答，“我们的职责是修正错误，控制污染，恢复此区域的稳定。现在，配合，或者被强制制服。选择权在你们，但后果自负。”
他轻轻一挥手。
咔！咔！咔！
几名装甲士兵同时上前一步，沉重的战靴踩在绝对暗色的地面上，发出令人心寒的声响。他们手臂上的武器再次抬起，一种无形的能量场开始扩散，让林琛感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粘稠，行动似乎都受到了无形的限制。
文渊和汐脸上露出了绝望。墨菲特发出低吼，试图凝聚最后的力量，但他身上蓝光闪烁了几下，终究还是黯淡下去。
林琛的大脑飞速思考。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对方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而他们这边伤的伤，残的残，能量几乎耗尽。投降？跟着这群来历不明、视他们为“污染源”和“异常体”的人走，下场恐怕比落在黑色晶体手里好不到哪里去。
必须想办法周旋！必须获取更多信息！
就在林琛飞速思考对策，试图寻找一线生机时——
呜——呜——呜——
一阵低沉而急促的警报声突然在整个冰冷的通道中回荡起来！
这警报声并非来自守备军士兵，而是来自于他们身后那扇刚刚紧闭的、隔绝了黑色空间的巨大阀门！同时，通道两侧那吸收一切光线的绝对暗色墙壁内部，也开始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脉动着的暗红色光芒！
“警告！检测到高强度能量冲击！来源：K-77断层外侧！判定：回收单元过载临界！”一个急促的电子合成音从为首士兵的装甲内传出。
“警告！归寂之路壁垒完整性受到冲击！预计突破时间：三分四十二秒！”
所有士兵的动作瞬间停滞，电子眼疯狂闪烁，显然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就连那个一直冷静得不像话的金属眼罩男人，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侧耳倾听着什么，他遮住上半张脸的眼罩上，开始飞速流淌过一道道复杂的数据流。
“过载临界？”男人低声自语，语气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目标是……强行突破‘归寂之壁’？这不符合它的核心指令……”
他的目光猛地再次射向林琛，这一次，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刺穿他的灵魂。
“你……你到底对它做了什么？或者说，你身上的‘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他的问题不再是冰冷的陈述，而是带上了明显的惊疑和探究！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恐怖的巨响，猛地从厚重的阀门后方传来！整个绝对暗色的通道剧烈地震动起来，仿佛发生了强烈的地震！墙壁上那些被冻结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恐怖影子，似乎都在震动中微微扭曲了一下！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可闻的碎裂声，从阀门与通道接口处传来！
一丝极其细微的、熟悉的、令人疯狂的暗金色能量裂隙，如同活物般，从门缝中渗透了进来！
那黑色晶体……那个“回收单元”……竟然真的要不顾一切地打破这所谓的“归寂之壁”冲进来！
它的目标毫无疑问——就是林琛！或者说是他身上的系统碎片！
“全体警戒！最高战备！目标变更！优先阻止‘回收单元’侵入‘归寂之路’！”金属眼罩男人毫不犹豫地下达了新的指令，声音斩钉截铁！
所有士兵立刻调转枪口，强大的能量武器齐齐对准了那开始剧烈震动、甚至微微变形凸起的巨大阀门！他们迅速散开，组成了一道临时的防御阵线，各种林琛完全无法理解的装备被激活，能量屏障瞬间展开，挡在了门前！
一瞬间，林琛几人反而被暂时“遗忘”在了一边。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林琛也是一愣，但随即心中一动！
机会！
虽然同样是绝境，但两方强大的敌人突然对上了！这或许是唯一的一线生机！
是趁着他们双方狗咬狗，立刻向着通道深处逃跑？还是……
林琛的目光快速扫过严阵以待的守备军，又看向那不断发出恐怖撞击声、似乎随时会爆裂开的阀门。
那个金属眼罩男人刚才的话在他脑中回响——“不符合它的核心指令”……
一个极其冒险的念头如同电光火石般闪过林琛的脑海。
他猛地抬头，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大声吼道：“它是因为我才发疯的！它的目标是我！我知道它的一部分逻辑！或许……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男人的身体微微一顿，但没有回头，他的全部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即将被突破的阀门上。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夹杂在巨大的撞击声中传来：
“交易？‘第四十七号异常体’，你现在唯一的‘交易’价值，就是作为诱饵，或许能让它稍微偏离冲击轨道零点几秒！”
话音未落——
轰！！！！！！！
巨大的阀门终于承受不住那恐怖的能量冲击，中心处猛地炸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无数狂暴的、沸腾的暗金色能量洪流，如同决堤的洪荒巨浪，伴随着那漆黑晶体疯狂而愤怒的嗡鸣声，瞬间吞噬了守备军仓促布下的第一道能量屏障，向着通道内部——向着林琛——铺天盖地地汹涌而来！
而在那毁灭洪流的正中心，隐约可见那漆黑晶体的核心，其上的金色裂痕已经密集到了极致，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炸！
死亡，从未如此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