赃物有点多,一时不知该怎么分。
都给宁小啾她也肯定不能要啊,就去瞅顾重久。
对上她软萌的大眼睛,顾重久都觉得自己其实是她爹,赶紧甩了下头,把不合时宜的念头给甩飞。
指了指那对金碗,顾重久对纪钊道:“这对碗给宁二。”
又指着顾希岭的包袱里一串拇指盖大小的珠串,“大哥你这个给她。”
余同临的包里,他指了件墨玉镇纸,“给她这个吧,余下的,你们都自己留着。”
又对宁小啾道:“给青春福贵四个一人两锭金,琉璃盏我给你处理掉,余下的,你收着,不是说以后会用到金子?”
他说的话,无人反对。
宁小啾点头,很严肃地对几个人道:“我有预感,以后会用到金子,不是纸票,你们也都存一些。”
她的话,如今也无人质疑。
即使不晓得她说得是什么事。
余同临立即道:“回家我就让我爹把银票都换成金子,多大分量的有说法没?”
“那没有,只要是金子就成。”
“我好像都换成银票了,”纪钊摸抽了自己一下,“我明天就去换。”
顾重久一直觉得她喜欢金子是因为闪闪发亮,这次如此明确说预感,让他也重视起来,“嗯,我会让母亲兑一些。”
宁小啾拍拍箱子,得意地笑,“我存的其实差不多了。”
转而又发愁地皱起脸,“就是我不知道谁能造出镶金尖的,刀枪?”
末世别的东西毁于一旦,军工厂却一直在基地试验区茁壮成长,镶黄金的武器,全都出自那里。
可惜她只会用,不会制造。
顾重久想起投到圣人面前,关于蔷薇水和外族人的折子,已经半个月过去了,圣人完全没有反应,可见是没当回事。
他前世死得早,并没有见到后来大燕江山如何。
但宁小啾既然提出来了,那他就当成一件大事来做吧。
就算一年两年,甚至一辈子也用不上,只为了安她的心,那也好。
“需要什么样的金尖刀枪,你说我画出来,我可以让宝珍阁的老师傅看看能不能做出来。”顾重久安抚地拍拍她手背。
“其实这事若是有将作监做是不是更好?”顾希岭道。
顾重久摇头,“圣人不会答应。”
除了他们几个百分百相信宁小啾的人,圣人会答应一个闺阁小娘子拿国库折腾?
就连他自己,不也是因为念头转变了才开始信她的?
说不定安宁伯都不一定相信他闺女的话。
就说昨日宁函菲推没推她嫡母的事,明明昨晚她已经当着安宁伯的面说过了。
可今早,老夫人还是把宁小啾喊过去,特意当着一家人的面问了一遍。
不但是观念,还是因为他们没有亲眼看见。
有的时候,就算证据摆在眼前,不信的人也照样可以当瞎子。
眼下云阳公主和陈正就是如此。
陈正腰伤刚刚恢复到能下榻走,阴鸷的眼盯着短短几日不见,就变成疯妇一般的云阳,眼底除了杀意全是怀疑。
“不是本殿不信姑姑,你说那宝库无人知晓,我才放心把所有家当放到你那,现在你跟我说,一个小贼就带着父皇的人发现了宝库,那小贼是你的人吧?本殿不过是休养了半月,姑姑就改投父皇了?”
大晚上的,云阳公主得知自己宝库被当成贪官遗财,被张卫山全部抬进去了皇帝跟前,整个人被刺激得都失了魂一样。
这会儿脸上无妆,嘴角的皱纹清晰可见,露出她这个年纪的老态。
衣摆皱褶,头发乱糟糟,呆呆坐在陈正对面的椅子上,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丧丧的死感。
偏偏那双凹陷的眼睛里,发出的光芒带着股子疯狂。
她脑子里嗡嗡的。
真的,当女管事连滚带爬到她跟前禀报的时候,她都怀疑自己撞鬼了。
自从云间雅室被焚后,她就没一件事是顺利的。
做啥啥不成,好事没事,坏事接二连三。
坐个马车被砸塌,走个路掉沟里。
脸毁了,昨晚名花楼赌场塌了,今晚宝库就被人揭了。
人怎么能倒霉成这样?!
听到与自己沆瀣一气多年的大侄子,在自己最倒霉的时候,说出这样的话,心痛难当。
猛地跳起来,指着陈正的鼻子开骂。
“别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全部家当,你从老三那劫走的金子可没放在我那里,枉费我在你几个兄弟里选了你这个没用的,现在我遇到这么大的事,你不说帮我想办法拿回那些东西,你和赵远方那蠢货一样,只会在背后瞎叫唤,哈哈哈,别以为这样就能打倒我,我还有名花楼,还有云间雅室,等我东山再起那天,陈正你就给我哪儿远滚哪儿去!”
一口气骂完这一串,云阳公主风一样就跑了。
陈正独坐片刻,顺了顺气后,想想她的状态,又觉得不大妙,让身边侍从去追,却没追着。
就连慧太妃那里,云阳都没过去。
既然没找着人,陈正也就没当回事,若她能东山再起,他就还认她这个姑姑,若起不来,爱死哪儿去死哪儿去。
却不知,他再次得到云阳公主的消息,竟然真就是她的死讯。
因为再有三日就是万寿节,坊间不但宵禁提前半个时辰,各卫都加紧了巡查力度。
京畿卫负责皇宫至兴政坊、安兴道一带。
子夜时分,京畿卫宣威将军罗相林,独自骑马自鼓楼后巷回驸马府。
白日接到长公主传信,明日安宁伯会来府里协商和离之事,他这个父亲,定然是要在场的。
饶是有点烦安宁伯府没有眼色,赶在这个节骨眼提出商议此事。
但毕竟,自己亲儿子不是个东西,再怎么样,也是他罗家不对在先。
何况,和离还是罗承志先提出来的。
想着好大儿对所行之事供认不讳的蠢样,罗相林很是烦躁地甩下下马鞭。
孤单的马蹄哒哒声,在寂静幽暗的巷道里,清脆又寂寥。
猛地,马蹄一拐,罗相林从走神里回过神,用力一勒缰绳,骏马嘶鸣一声,抬起了前蹄。
黑暗里,一道黑影横卧在巷道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