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抬手按住腰间的破妄剑,剑身传来熟悉的震颤。她抬头望向九幽的方向,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跃跃欲试的锋芒。
“试探也好。”她的声音清亮,带着历经千年沉淀的沉稳,“正好让他看看,这千年里,我们都成长了多少。”
风拂过凌霄殿的玉阶,带着战后的清冽。破妄剑在阳光下闪着暗金的光,仿佛在呼应着主人的战意。一场小小的风波落幕,却让所有人都明白——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们,早已准备好了。
南天门的硝烟尚未散尽,那头最凶悍的穷奇正挣扎着起身,血盆大口中喷出腥臭的浊气,眼看就要冲破仙兵的防线。众仙正心悬一线,却见一道玄色身影踏空而来,破妄剑在她手中划出一道暗金弧光,剑气裹挟着混沌本源的威压,如银河倾泄般直劈而下。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利刃入肉的轻响。那头连白玦的神力都只能震退的穷奇,竟被这一剑从中劈开,元神在剑气中寸寸消散。暗金色的剑光敛去,上古收剑而立,玄色劲装在风中微动,脸上未沾半分血污,眼神平静得如同亘古不变的星河。
南天门鸦雀无声。
护界的仙兵们忘了挥戈,观战的仙官们忘了呼喝,连风都仿佛停在了这一刻。他们看着那个年轻的身影,看着她手中那柄尚在嗡鸣的破妄剑,忽然想起这些年关于“长渊殿那位”的传闻——数百年闭门苦修,千年入九幽淬炼,原来不是空穴来风。
“这……这便是混沌主神的力量?”有年轻的仙娥喃喃出声,眼中满是震撼。
“何止是力量。”旁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仙官抚着长须,语气里带着释然,“你们看她的剑法,看似凌厉,却分毫不差地避开了南天门的护界符文——这份掌控力,担得起‘主神’二字。”
顾倾然与白玦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了然。白玦上前一步,声音透过神力传遍神界每一寸土地:“诸位仙神,今日便借此机会,正式向三界宣告——长渊殿上古,乃祖神钦定、天地孕育的混沌主神,自今日起,执掌混沌本源,共护三界秩序。”
话音落下,凌霄殿方向忽然升起一道璀璨的金光,直冲云霄。那是混沌主神的神格印记,在天地间炸开,化作漫天金纹,落在每一位仙神的眉心。这是天地法则的认可,无需多言,却比任何宣告都更具说服力。
没有质疑,没有不满。
南天门的仙兵们率先单膝跪地,声音整齐划一:“参见主神!”紧接着,是各殿仙官、守界神将,乃至瑶池的花仙、司命的星官……从南天门到凌霄殿,从仙山到云海,无数身影跪拜而下,山呼之声震彻寰宇。
他们见过她在诛仙台引雷淬脉的决绝,听过她入九幽苦修的传闻,今日又亲眼目睹她一剑斩穷奇的神威。这位主神,没有恃宠而骄的傲慢,只有实打实的实力与担当——她用千年时光证明,自己不是需要庇护的幼崽,而是能为三界遮风挡雨的支柱。
上古站在云端,望着下方跪拜的仙神,握着破妄剑的手微微收紧。她没有说什么豪言壮语,只是缓缓抬手,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混沌气散开,将所有跪拜的仙神轻轻扶起:“起来吧。护三界,是我的责任,也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众仙起身时,看向她的目光里,已多了份发自内心的敬畏与信服。
顾倾然走到她身边,低声笑道:“恭喜,主神。”
上古转头,看着顾倾然、白玦、炙阳、天启眼中的欣慰,忽然笑了。那笑容里,有卸下重担的轻松,更有接过责任的坚定。破妄剑在她手中轻轻颤动,像是在为她欢呼,也像是在提醒——前路虽长,但从此刻起,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神界的风,带着新生的暖意,拂过每一寸土地。混沌主神的时代,在万众归心的朝拜中,正式拉开了序幕。
长渊殿的混沌气已沉淀得愈发温润,上古正坐在窗边擦拭破妄剑,剑身映出她沉静的眉眼。这几日她未涉世事,只在殿中调息,将九幽带回的煞气彻底炼化,倒也难得清闲。
“叩叩。”
轻叩声打破宁静,上古抬眼,见顾倾然与白玦并肩站在殿门口,衣袂上还沾着些许殿外的金桂香。她微怔,随即起身迎客:“倾然姐姐,白玦神尊,你们怎么来了?”
顾倾然走进殿内,目光扫过案上刚沏好的灵茶,笑着落座:“刚从南天门巡查回来,顺道来看看你。”她指尖轻点,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简落在桌上,“这是我近些年炼制的‘轮回境’,想让你进去历练一番。”
上古拿起玉简,触手温润,神识探入,便感知到里面层层叠叠的空间,像无数个交织的红尘俗世。“轮回境?”
“嗯。”白玦接口道,“你的神力与术法已足够强悍,但神魂仍缺了些红尘淬炼的韧性。轮回境中,你会经历百种人生,尝遍七情六欲,待能在虚妄中守住本心,神魂才算真正圆满。”
上古摩挲着玉简,想起九幽的千年厮杀,又想起南天门那一战——她的力量足够劈开邪魔,却未必能勘破人心诡谲。正如白玦所说,神魂若不坚,力量再强也如无根之萍。
“这里面的幻境,会很真实?”她问。
“真实到让你忘了自己是谁。”顾倾然眼中带着期许,“但你要记住,无论经历什么,守住‘上古’二字的本心,才算过关。”
上古低头看着玉简中流转的微光,忽然想起刚入九幽时,自己连毒果都分不清的窘迫。那时她以为力量便是一切,如今才懂,能在万千诱惑中守住初心,比挥剑斩敌更难,也更重要。
“好。”她握紧玉简,抬头时眼中已没了犹豫,“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