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然从背包里摸出几枚深褐色的药丸,递给众人:“解毒丹,先吃上,防着这雾气有猫腻。”
胖子捏着药丸闻了闻,皱眉道:“这玩意儿管用吗?别是你随便搓的泥丸子……”话没说完就被顾倾然一个眼刀瞪了回去,悻悻地扔进嘴里,嚼得龇牙咧嘴,“嘿,还挺苦。”
吴邪和黑眼镜也乖乖服下,张起灵接过药丸,看了眼成分便直接吞下,没多问一句。
雾气渐渐淡了些,顾倾然打头,众人依次踏上石阶往下走。石阶湿滑,每一步都得踩稳,潜水灯的光柱在前方交错,照亮一级级青灰色的台阶。
走到一半时,吴邪突然“咦”了一声,指着左侧石壁:“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凑近,只见石壁上刻着个歪歪扭扭的英文单词——“Gefahr”,字母边缘还很新,像是刚刻上去没多久。
“出口?”胖子挠挠头,“谁在这儿刻这玩意儿?难道是之前来的人?”
黑眼镜摸着下巴琢磨:“说不定是阿宁留下的?她走的那条路说不定通到这儿。”
张起灵一直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英文记号,眉头微蹙,像是在回忆什么。众人都等着他开口,他却始终沉默,眼神有些飘忽,仿佛陷入了某种思绪。
就在无邪忍不住要再问时,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我好像……来过这里。”
这话一出,众人都愣住了。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张起灵突然转身,快步往下走去,步伐快得几乎成了小跑,黑金古刀在他身后微微晃动,留下一道仓促的影子。
“哎?小哥!”无邪急忙喊他,却只看到他越走越远的背影。
胖子傻眼了:“这……这是咋了?说走就走?”
黑眼镜挑了挑眉,看着张起灵消失在石阶尽头的黑暗里,若有所思:“他这话不像是随口说的……这记号,怕是勾起他什么回忆了。”
顾倾然望着下方深邃的阶梯,眉头紧锁:“他一向沉稳,突然这样失态,下面肯定有问题。”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还是黑眼镜先开了口:“还愣着干啥?追呗,总不能把他一个人扔在下面。”
说着,他率先迈开步子,无邪和胖子赶紧跟上,顾倾然断后,目光在那英文记号上又停顿了片刻,总觉得这简单的三个字母里,藏着不简单的门道。
不过看着小哥演戏还挺好玩的呢。
顾倾然跟在后面,脚步不紧不慢,目光扫过石阶两侧斑驳的刻痕,心里跟明镜似的。张起灵那番“失态”,看着仓促,实则每一步都踩得极稳,所谓的“回忆”更像是演给特定的人看的。
她瞥了眼前面急急忙忙追上去的无邪,那小子满脸担忧,嘴里还念叨着“小哥别跑那么快”,浑然不觉自己正被最信任的人牵着走。
顾倾然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暗自嘀咕:可怜的无邪,被自家三叔从头到尾算计着,现在连这位过命的兄弟都在这儿演起了戏,这趟浑水,他是想躲都躲不掉。
黑眼镜像是察觉到她的心思,回头冲她挤了挤眼,用口型说了句:“演得还行吧?”
顾倾然没理他,只是加快脚步跟上。前方的张起灵已经停在石阶尽头,正站在一扇石门前等着他们,脸上那点恍惚早已褪去,又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无邪追上来,喘着气问:“小哥,你刚才……”
“没什么。”张起灵打断他,指了指石门,“门是开的。”
无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凑到石门前研究起来,完全没注意到张起灵和黑眼镜交换了一个隐晦的眼神。
顾倾然看着无邪认真的侧脸,心里那点感叹又深了几分——这小子揣着一腔天真闯进这趟局,身边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他却还傻傻地把所有人都当兄弟。但愿这趟下来,他还能保住这份天真吧。
顾倾然听着这话,轻轻点头,回想起有一次见到无邪——他正蹲在地上帮一只受伤的小流浪猫包扎爪子,侧脸在走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
“其实啊,”她忽然开口,声音放轻了些,“有时候‘天真’不是坏事。知道得多了,想得复杂了,反而容易丢了最开始的本心。你看无邪,他总被说傻,可就是这份傻气,让他能毫无芥蒂地信任别人,能为了朋友拼尽全力,也能让咱们这些各怀心思的人,在他身边时都不自觉地收起棱角。”
她顿了顿,看着远处墙上“Gefahr”的涂鸦,又道:“这墓里的机关再精巧,也比不上人心复杂。但只要还有人愿意相信‘好好相处就能解决问题’,愿意为了保护别人的‘天真’而战,这地方就还有救。咱们护着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是护着这份能让大家凑在一起、不互相算计的劲儿,对吧?”
黑眼镜从后面搭住她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哟,没想到你想得这么通透。不过说真的,每次看到无邪对着陌生人也掏心掏肺,我都觉得——嘿,这小子,说不定真能把这摊浑水给搅清亮了。”
走廊尽头的灯光忽然闪烁了一下,映得众人脸上明暗不定,却没人说话。只有记忆中 好像还回荡着那只被包扎好的小猫,轻轻蹭了蹭吴邪的裤腿,发出一声软糯的喵叫声。
石阶尽头是片豁然开朗的水底空间,像是被海水掏空的巨型溶洞,顶部垂着密密麻麻的石笋,在潜水灯的光柱里泛着幽光。众人踩着最后一级台阶入水,冰凉的海水瞬间漫过膝盖。
“这地方……也太大了吧?”胖子咋舌,举着灯四下张望,“跟个地下湖似的。”
无邪正弯腰拨开水草,忽然摸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拽出来一看,是个锈迹斑斑的潜水头盔,镜片早已碎裂,上面还缠着几缕水草。“这里有旧潜水装备!”他又在周围摸索片刻,陆续找出几副氧气瓶和破损的潜水服,“看着有些年头了,像是很早以前留下的。”
黑眼镜拿起一个氧气瓶掂了掂:“估摸着是上世纪的款式,看来以前有人从这条路进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