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空旷寂静,脚步声踩在光洁地面上,发出清晰而悠长的回响。
他径直走向一辆线条硬朗的崭新黑色SUV,动作利落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新车,还没人知道。”
遂宁坐进车里,刚拉过安全带扣好,“咔哒”一声轻响,车载导航屏幕便自动亮起,清晰地跳出了她下榻酒店的地址和最优路线——显然,这地址已被他提前输入并保存。
沉默在狭小、温暖而私密的空间里悄然蔓延,只有发动机低沉的运行声。汪苏泷伸手按下播放键,披头士舒缓而经典的旋律《Let It be》随即流淌出来,温柔地填满了这份安静,也缓和了紧绷的神经。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她的锁骨,那里戴着一条纤细的、在昏暗光线下微微闪光的银色项链——正是他去年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冰凉的链坠,一个小动作泄露了心绪。
“明天什么安排?”他单手娴熟地操控着方向盘倒车出库,袖口随着动作微微滑落,露出手腕内侧那个小小的、黑色的纹身:carpe diem(及时行乐)。
那是她离职前,留在家里餐厅上的最后一张黄色便签纸上,用马克笔重重写下的临别赠言。此刻看到它,仿佛时光倒流。
“本来想……约你吃顿饭的,”她捏着安全带的边缘,声音里带着点计划被打乱的失落和遗憾,“看样子要泡汤了。” 澄清的后续肯定需要时间。
前方红灯亮起,车子稳稳停住。他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被车内灯光柔和勾勒的侧脸上,语气直接而肯定:“明天我去接你,来我家吃。” 这不是询问,是安排。
“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她下意识想婉拒,觉得特殊时期更该避嫌。
“遂宁。”他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让她无法再推拒的力量。侧脸线条在窗外霓虹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紧绷,眼神却很专注地看着她。
她感到一丝无措,仿佛心思被看穿,下意识地伸手去调空调出风口的方向,想转移注意力。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他搭在温度控制旋钮上的手背。皮肤相触的瞬间,两人如同触电般同时飞快地缩回手!一股微妙的电流仿佛窜过空气。车载屏幕上,空调温度的数字仿佛也跟着心绪波动,从22°c跳到23°c,又迟疑地、带着点慌乱地跳回了22°c。
“我是怕……再给你添麻烦。”她低声解释,视线飘向车内后视镜上挂着的那枚小小的、已经有些磨损的黄色符咒——潭柘寺求来的事业符。当年她求了一对,郑重地分给他一个,自己留了一个。小小的信物,承载着过去一年的祝愿和连接。
他沉默片刻,目光注视着前方跳转成绿色的信号灯,车子重新启动。车内流淌着舒缓的音乐。他忽然轻声开口,语气是卸下工作状态后的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想要确认的意味:“虽然天天隔着屏幕看,但听你亲口说说……这一年,感觉怎么样?”
于是,在车子平稳行驶中流淌的舒缓音乐和窗外流动的城市光影里,那些在视频通话里零星分享过的片段,此刻像被串联起来的珍珠,在他身边有了更真切的温度。她讲起视频里出现过的、总来偷吃窗台坚果的淘气松鼠,地铁站里那个弹吉他的流浪艺人最近好像有了固定听众,还有那次着名的、炖骚猪肉失败后她对着镜头哭丧着脸的糗事……虽然他都看过、听过,但此刻她带着笑意的、绘声绘色的现场描述,依然让他忍俊不禁。尤其是她模仿自己当时被臭猪肉恶心到而欲哭无泪的样子,他紧抿了一晚的嘴角终于彻底放松,跟着低低地、愉悦地笑了起来,车厢里紧绷的气氛被熟悉的、只属于他们的轻松感取代。
车子无声地滑停在酒店相对僻静的侧门入口。
“泷哥,你别下来了,”她连忙按住他要去解安全带的手,动作带着一丝急切,“这里好多蹲点的粉丝和代拍,被拍到更说不清了。” 她的顾虑很实际。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神里有理解,也有一丝未消散的笑意和某种克制的情绪。他最终点了点头,声音温和:“好。好好休息,明天来接你。” “明天见”三个字,仿佛带着温暖的重量。
“明天见。”她推开车门,一股冷风灌入,她裹紧外套,快步走进灯火通明的旋转门。
黑色的SUV没有立刻驶离。后视镜里,他的目光专注地追随着她的身影穿过大堂,直到确认她安全地进入电梯,身影消失。他才缓缓收回视线,深吸一口气,踩下油门,黑色的车身无声地融入凌晨北京尚未完全苏醒的车流中,像一艘驶入港湾的船。
清晨,枕边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划破了宁静。
遂宁迷迷糊糊地在被子里摸索,眼睛都没睁开就按下了接听键,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喂~”
“余!遂!宁!!!”周茉穿透力十足的怒吼瞬间炸裂在耳边,“你回国都不告诉我?!要不是热搜推送炸到我眼前,我还蒙在鼓里呢!”
遂宁一个激灵,瞬间从床上弹坐起来,睡意全无:“冤枉啊祖宗!我回国第一站就奔杭州找你了!结果邻居说你飞去泰国盯演唱会了,我就想等你凯旋归来再给你个惊喜嘛……”她语速飞快地解释。
“惊喜?我看是惊吓吧!”周茉在电话那头气呼呼地说,“你知不知道我早上刷到‘汪苏泷前助理惊现鸟巢’的热搜,差点把刚喝进去的咖啡喷满屏幕?!”
“错了错了!周大经纪人息怒!”遂宁赶紧在床上一骨碌跪坐好,双手合十对着空气虔诚鞠躬,“我以未来所有奶茶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下不为例!”
电话那头传来周茉没好气的冷哼:“哼,说吧,怎么补偿我受伤的心灵?”
遂宁眼珠一转,立刻换上讨好的语气:“包食宿,陪玩一条龙?地方您随便挑~保管让您满意!”
“这还差不多!”周茉的声音总算雨过天晴,“等我这边忙完腾出档期,非得狠狠宰你一顿不可!对了,你那边行李都收拾利索了?”
“还没呢,明天回去整理。你什么时候回国呀?”遂宁问。
“周三才能回,这边演唱会刚拉开序幕……”周茉的语气忽然低落下来,带着遗憾,“可惜了,这次又见不到你了。”
“没事儿,我过几天就回来啦~”遂宁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到时候你可要亲自来接驾哦!我要看到鲜花和拥抱!”
“行吧行吧!真拿你没办法!”电话那头隐约传来工作人员的呼喊声,周茉匆匆说道,“先不说了,这边要忙起来了,你继续补觉吧!”
挂断电话,遂宁抱着柔软的枕头重新倒回床上,嘴角还残留着笑意。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温暖的光带。她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里,很快又被睡意温柔地包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