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十一道街，行至南十六道街。
路程并不远。
地处繁华地带街上热闹，放假晚上行人明显增多。
在许归荑的监督下，方天声只是买了两盒点心。
新开业的店铺。
说是从苏州请来的点心师傅。
酥皮久放不软，内馅真材实料。
后世评价点心之类的东西是否好吃，往往需要说上一句不太甜。
可如今世道，糖是管制物品。
能吃上一口甜的，对很多人而言是奢侈。
进入家门。
方天声大声喊道：“倪婶我来了。”
倪琴从厨房探出头说道：“先坐着喝口茶，菜马上就好。”
“不急。”
不多时饭菜端上桌，方天声赞叹说道：“还是倪婶做饭好吃，这段时间就馋这一口。”
“好吃你还不来。”
“这不是刚参加工作，很多事情都要学习，忙的没有时间。”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没有好身体可不行。”倪琴这句话，说的言真意切。
她是饱受病魔煎熬的，早年在呼兰县多有痛苦，现在得到治疗，情况缓解了不少。
“我记下了。”
倪琴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就是担心方天声吃不饱穿不暖。
当年在呼兰县，是他父母照顾倪琴母女。
现在来了冰城，倪琴肯定也是想要照顾方天声。
知恩图报。
拉拉家常时间就挺晚了，方天声辞别倪琴从家里出来，许归荑送他下楼。
今日相聚方天声没有表现出，对许归荑的任何怀疑。
他深知对方身份，大概率有问题。
任何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被对方察觉。
不可大意。
好奇。
但要忍得住好奇心。
许归荑同样没有做任何试探，青木和彦是否让方天声，暗中对她进行调查。
无所谓！
因为许归荑会默认这件事情存在。
如此一来，她就会严阵以待，处处小心。
不会心存侥幸。
两个心思各异的人，在正阳街的路灯下告别。
昏黄色的灯光投射下来，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你在警察署有什么麻烦，可以告诉我。”内心犹豫很久，许归荑最终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她有许新翰的关系在，多少是能帮上忙的。
“没事。”方天声是想要，许新翰这条线的关系。
可问题是现在，他都看不透许归荑。
岂能轻举妄动。
让许归荑早点上去，方天声就扭头离开。
他大致明白，为何许归荑对许新翰如此不满，还同意来冰城。
潜伏！
只怕与他，想要来冰城的想法一致。
殊途同归！
今夜耽误，显然是没有时间，再去马家沟区见黄三山。
于是方天声就回北八道街休息。
第二天白天闲来无事，晚上则是和谭明诚他们约好吃饭。
白天黄三山也不在家中，去也白去。
方天声打算明天晚上再去，反正明天还是假期。
下午等时间差不多，他就出门坐黄包车，前往埠头区。
谭明诚约的饭店是新华楼。
位置在埠头区十一道街。
同样是冰城的繁华地带，中央大街、新城大街都在这里。
十楼一号中的十楼饭店，基本上都落位在埠头区。
等方天声赶过来的时候，谭明诚已经在新华楼内等候了。
他入职经纬警察署，位置就在埠头区经纬街。
距离这里不远。
他家也在附近。
“天声。”谭明诚见他过来，立刻就伸手喊道。
“让谭兄久等。”
“那两小子还没来呢。”
说曹操，曹操到。
何辉、伍阳结伴而来。
他们都在南岗区任职，就相约一起过来。
“谁说我们坏话呢？”伍阳看着又富态了一些。
原本在警察学校半年培训，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这才出来半个月，就又胖了不少。
“谁有功夫说你们坏话，先去洗澡，再上楼吃饭。”
“好安排。”何辉觉得这深得他心。
新华楼的核心特色，就是洗浴和餐饮的结合。
甚至还有“盆堂”，就是单人浴盆。
不过他们几个大男人，显然是用不着，就凑在一起泡澡。
然后搓澡。
这里客人不少，所以四人没有聊工作上的事情。
搓澡的时候，谭明诚说道：“何辉还有伍阳，你们搓澡都应该掏两份钱。”
“为何？”
“一个高一个胖，搓你们一个人，都顶两个人了。”
“弄他。”何辉喊了一声，和伍阳就冲了上去。
方天声则是开始享受搓澡。
等折腾完，直接穿着浴衣上楼。
上面有大厅可以就餐，不过谭明诚又不差钱，所以提前订了包间。
“吃什么？”谭明诚拿着菜单问道。
“水晶肘子、糟溜鱼片、葱烧海参、油焖大虾、银丝卷和三鲜水饺。”伍阳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你来背贯口来了。”何辉笑着说道。
“那我给大家报个菜名。”
“别。”谭明诚急忙阻拦，这熊掌人家店里真有。
就是价钱也高的很。
最终就按照伍阳点的，又加了几个素菜，众人打算喝点。
别看新华楼是洗浴餐饮一体，但菜品做的是非常不错的。
伍阳又是老吃家，他点的一点毛病没有。
举杯共饮结束。
伍阳从包里拿出来很多包烟，给三人每人都扔了几包。
而且牌子全都不一样。
五花八门的。
但全是好东西。
“老刀牌、哈德门、大前门，这可都是英美烟草公司的产品，你小子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谭明诚看着手里的烟问道。
伍阳点燃一根说道：“每日从火车站来往的人流非常多，有钱人更是数不胜数，为行方便或是留个好眼缘，基本上进进出出都有送烟的。”
“难怪。”何辉不客气的将烟收起来。
冰城当地的香烟，比较廉价的就是蒲公英牌。
麒麟牌的稍微高档一些。
还有燕子、金枪、华山等。
至于着名的老巴夺烟厂，被小鬼子强行吞并了。
现在改组为，满洲中央烟草株式会社冰城工厂。
伍阳给的都是优质香烟。
难怪他家里要让他去车站派出所，这确实是个肥差。
有钱人图方便，不愿意招惹警员。
在人家眼里，派出所警员就是难缠的小鬼。
例如搜查进出车站的人，同行会有女眷。
本来也没有问题，但警员可以要求详细检查，可如果这时给点好处，警员同样也能将你放行。
所以说香烟只是一方面，还有金钱的好处。
难怪伍阳又胖回来了。
油水太大。
何辉抽着烟说道：“你这差事挺舒服，我在南岗警察署，每天忙的要死。”
“你们有这么忙吗？”伍阳问道。
“我们就在冰城市警察厅的眼皮底下，署长还有各系主任，谁都不敢怠慢，苦的都是我们下面这些人。”
冰城市警察厅，位置也在南岗区。
难怪何辉叫苦不迭。
警察厅肯定是看着警察署，不会盯着派出所，所以伍阳比何辉舒服多了。
“你呢？”方天声对谭明诚问道。
“我倒还好，就是埠头区外国人太多，各国语言压根听不懂。”
“不是有外事系警员，负责这些工作吗？”伍阳问道。
谭明诚羡慕的看了他一眼说道：“特务系的任务，你愿意让外事系插手吗？”
这个道理，方天声和何辉是很明白的，他们都一样。
谭明诚转而对方天声问道：“光说我们了，你呢？”
“还行。”
“你有林主任照顾，那肯定是没问题啊。”伍阳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说道。
“我看未必吧。”何辉说道。
伍阳停下手中的筷子问道：“怎么了？”
“你不会连正阳警察署特务系，放跑反满抗日分子一事，都不知道吧？”
“好像有耳闻，说是奇耻大辱来着。”伍阳一天就光顾着吃，和收取好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