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雅走后,帐篷里只剩她和炭盆。火没点,冷得像冰窖。程知遥靠在毛毯堆上,左手接口的蓝光还在闪,一下亮一下灭,跟心跳似的。
她动了动右腿,骨折的地方一抽一抽地疼。这伤不能拖太久,但现在不是养伤的时候。
她把背包拉到身前,手指贴上金属扣。仓库界面没立刻弹出来,得先过系统那关。
“系统你再吵我就把你格式化。”她说完,眼前一闪,像素小熊仓仔晃了一下,界面打开。
她取出微型焊枪和电磁脉冲模块。这两样东西是上次从机械流民据点顺来的,一直没用上。现在正好塞进雪橇车底,万一出事能炸几台蜘蛛机器人。
左臂义肢突然抖了一下,电流窜得她指尖发麻。她咬牙,改用右手单手操作。焊枪头对准底盘夹层,一点一点推进去。每焊一秒,金属就烫一次,手背都快起泡了。
十分钟过去,陷阱装好了。她抹掉焊痕,顺手把一把普通扳手扔在车轮边,看起来就像刚修完车的样子。
做完这些,她拄着钢筋往外走。棚子外风雪更大了,能见度不到五米。几个巡逻的人影在远处晃,没人往这边看。
她刚想回帐篷,身后帘子猛地被掀开。
“哟,圣女也会修车?”
声音粗得像砂纸磨铁。程知遥转身,看到一个男人站在雪地里,左臂是改装过的火焰喷射器,正对着她胸口。
是雪狼。
他眯着眼打量她,目光从断臂扫到背包,又落到她脚边的焊枪上。“你这工具,挺新鲜啊?我们这儿连螺丝刀都锈成渣了,你倒好,掏出一堆高科技。”
程知遥没动。右手悄悄滑进袖口,把焊枪塞进去,同时另一只手摸向裤袋里的遥控器。
“怎么,修个车还得报备?”她冷笑,“要不我给你也焊个爱情火花?保准喷得比你那破喷火器还猛。”
雪狼没笑。他往前一步,机械臂发出低沉的嗡鸣。“别跟我耍嘴皮子。你一个‘圣女’,懂电路板接线?懂能量回路匹配?你身上这些东西……哪来的?”
程知遥心跳加快,但脸上没露出来。她往后退半步,借背包挡住腰侧,心里默念:“仓仔,静音协议启动。”
下一秒,脑内安静了。系统不会突然冒话,也不会跳出提示框暴露她有外挂。
“你说哪来的?”她歪头,“天上掉的不行?还是说你们这儿修车还得考执照?”
雪狼盯着她,手指搭在喷射器扳机上。他没开火,但在试探她的反应。
程知遥不动声色地观察他的武器。燃料管路是双螺旋结构,点火阀在第三节位,和她在陈铁遗物资料里见过的一模一样。这种设计只有观星庭的军用改装组才用。
她记下了。
“行啊,”雪狼忽然收手,“那你明天给我的车也修修。要是真能点着火,我不找你麻烦。”
他说完转身就走,靴子踩在雪上咯吱响。
程知遥没应声,等他走远才松了口气。她靠着雪堆蹲下,左手接口已经发烫,说明刚才强行调动能源让系统负荷超标了。
“仓仔,解除静音。”她低声说。
“滴——”脑内一震,小熊的声音回来了。
【警告!检测到武器级火焰装置,匹配度87.6%——关联对象:陈铁·电磁链锯斧配套能源系统。】
程知遥眼神一冷。
“同款能源?什么意思。”
【极大概率属于观星庭制式改装产物。若此人非原持有者,则存在装备流转或人为分发可能。】
她盯着雪狼离开的方向,脑子里转得飞快。陈铁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还是被人拿着当日常武器用?
有人在把他们的装备拆了,重新发下去。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观星庭的残余势力早就渗透进各个碎片域,甚至能把实验体用过的战斗组件改装成通用武器,分发给流浪武装。
她摸出信号追踪器,替换掉刚才藏在袖子里的焊枪。这玩意儿能吸附在金属表面,自动回传坐标。
她起身,假装检查其他雪橇车,走到离营地边缘最近的一辆旁。抬头看了眼哨塔,没人注意这边。
她弯腰,把追踪器贴在车底暗格里,设定为被动接收模式。只要雪狼靠近这辆车,信号就会自动激活。
做完这些,她拄着钢筋慢慢往主帐篷走。
火盆终于点上了,炭烧得噼啪响。她坐在边上,假装揉腿,其实右手一直在地上画东西。
火焰喷射器的结构图。
从燃料舱到点火阀,每一处细节都和陈铁的记录对得上。唯一的区别是外壳换了,喷口加长了,明显经过二次改装。
她画完最后一笔,用鞋尖抹掉痕迹。
窗外风雪呼啸,远处一道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应该是雪狼走了。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遥控器,轻声说:“系统,记一笔——有些‘掠夺者’,拿的可是自己人的枪。”
仓仔屏幕一闪:“建议……别说得太大声。”
她没理,把遥控器塞进内袋,顺手摸了摸吊坠。金属还是凉的,但里面那股震动频率比之前强了一点。
她皱眉。
这不是错觉。
吊坠最近总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信号。之前以为是系统波动,但现在看来,更像是被动接收。
她想起姜明川临死前说的话——小心吊坠。
那时候她没当回事,现在却不得不信。
她抬手,把吊坠按在唇边,用指甲轻轻刮了一下背面纹路。这是她和仓仔之间的暗号,用来确认系统是否被监听。
三秒后,仓仔传来微弱反馈:【本地通信通道正常,未检测到外部接入。】
她松了口气,但没放松警惕。
这个营地不对劲。乌雅的骨杖上有观星庭编码,雪狼拿着陈铁同源的武器,连她这个“圣女”都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不是被选中的,她是被引过来的。
目的呢?
她看向帐篷角落的那碗汤。碗底还有点残渣,她没喝完。现在看过去,汤面结了一层薄膜,颜色有点发灰。
她不动声色地把碗推远了些。
外面传来脚步声,很轻,应该是乌雅又来了。帐篷帘子掀开一条缝,风吹进来一股冷气。
她立刻换上平静的表情,低头搓着手取暖。
帘子放下。
没人进来。
她等了几秒,确定人走了,才缓缓抬起头。
火盆里的炭裂开一道缝,火星蹦出来,落在她画过图纸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