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越来越近,程知遥把激光笔收回仓库,反手抽出电磁链锯斧。斧刃没启动,但她已经把刀背压在了来人脖子上。
黑袍人停下。
兜帽下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左眼是完整的机械义眼,泛着冷蓝的光,和她在熔岩池底捡到的残肢完全对不上。
“姜明川?”她声音很稳,但手指收紧了。
他抬手,慢慢掀开兜帽。三根手指推了下眼镜,动作还是那个习惯,可眼神不一样了。他说:“你不该来。”
程知遥冷笑:“你也不该活着。”
话音刚落,他右手突然抬起,青铜罗盘对准地面。一道蓝光射出,刺进岩层。
“卧倒!”她一把拽住旁边的铁锤,扑向侧方高台。
脚下的地裂开了。岩浆从缝隙里喷出来,火柱冲天而起,烧焦了空气。原本关闭的信号塔残骸被热浪掀飞,砸在墙上发出巨响。
“你疯了?!”铁锤吼。
姜明川站在裂缝边缘,没动。火光照着他半边脸,机械义眼一闪一闪,像是在记录什么数据。
程知遥喘着气,腿上的伤口又裂了。血顺着裤管往下流,但她顾不上。她盯着姜明川,脑子里全是那张纸条——“别信吊坠,信我”。
这话是谁说的?真的是他写的吗?
仓仔突然炸了:“警告!检测到多股高热生命信号正在接近!距离不足三百米!重复,这不是自然生物活动,是被控制的岩浆兽群!”
“你说什么?”铁锤猛地转头,“你还敢叫帮手?!”
姜明川终于开口:“我不是在叫帮手。我在清场。”
“清谁的场?”程知遥问。
“你们。”他说,“这里马上会变成观星庭的直播现场。他们要拍下你被异形寄生的过程,用来证明‘拾光计划’执行者本身就是污染源。”
程知遥愣了一下。
吊坠贴着胸口发烫。那是母亲留下的东西,也是系统绑定的关键媒介。她一直以为这是她的护身符,但现在……
“所以你说‘别信吊坠’?”她问。
“对。”姜明川点头,“它不是钥匙,是追踪器。你的每一次穿越,都在给母巢标点定位。”
铁锤听得一脸懵:“等等,你们俩是不是有病?一个说信一个说不信,现在外面一堆岩浆兽要冲进来,你们在这儿玩猜谜?”
“闭嘴。”程知遥盯着姜明川,“那你呢?你到底是谁?你在熔岩池丢的义肢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现在的眼睛是好的?”
姜明川沉默两秒,抬手按住左眼。机械义眼弹出一枚微型芯片,掉在地上冒着青烟。
“那是诱饵。”他说,“我故意让它被你找到,就是为了引你来这里。”
“操。”铁锤骂了一句,“你还挺会布局啊。”
“我没时间解释太多。”姜明川看向程知遥,“但我可以告诉你,观星庭早就不是原来的组织了。他们和异形合作,制造灾变,只是为了收集足够多的变异样本。林夕的死,陈铁的女儿,还有你妈妈……都不是意外。”
程知遥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反驳,可她说不出话。因为她记得,母亲临终前紧紧抓着她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别相信天上的眼睛。”
那时候她不懂。
现在懂了。
仓仔突然尖叫:“宿主!地下三十米有大型能量反应!不是岩浆!是炸弹!有人在下面埋了熔岩炸弹核心!”
“什么?”程知遥猛地抬头,“什么时候的事?”
“不知道!”仓仔语速飞快,“但从信号频率看,触发机制和姜明川手里的罗盘一致!他可能已经被远程劫持了!”
姜明川脸色变了:“我没有被控制。”
“那你证明一下!”铁锤举起双头锤,“怎么证明你现在说的话是真的?你怎么知道这么多事?你到底有没有背叛过观星庭?”
姜明川看着他们,忽然笑了下。
他脱下外衣,露出右臂内侧的一道疤痕。上面刻着一串数字:x-719。
“这是叛逃者的编号。”他说,“每个被判定为‘清除目标’的人,都会在皮下植入追踪晶片。我花了三年时间,把自己从名单里删干净。但我删不掉他们的计划。”
程知遥认得那个编号。
她在观星庭的任务档案里见过。所有标记为x级的人员,最后都消失了。没有死亡报告,没有任务记录,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那你为什么要帮我?”她问。
“我不帮你。”姜明川说,“我只阻止更大的灾难。如果你继续往前走,你会触发母巢的最终协议——‘归零重启’。到时候不只是这个碎片域,所有你去过的世界都会崩塌。”
“所以你就搞出这么大动静?”铁锤指着还在喷发的裂缝,“你想让我们全死在这?”
“我只是在争取时间。”姜明川看向程知遥,“你必须做出选择。是要继续相信那个吊坠,还是相信我现在说的话。”
程知遥低头看了看胸口。
吊坠在发烫,越来越烫,几乎要灼伤皮肤。但她没有摘下来。
她想起林夕消散前说的话:“你是唯一一个,能让时间线重新生长的人。”
她也想起仓仔第一次出现时的警告:“不说出去,不然崩。”
如果吊坠是陷阱,那系统是不是也是?
如果姜明川说的是真的,那她一路走来,是不是一直在帮敌人完成布局?
仓仔察觉到她的动摇,立刻跳出来:“警告!宿主情绪波动超标!系统稳定性下降30%!建议立即执行吐槽协议!”
“闭嘴。”程知遥低声说。
她抬头,直视姜明川:“你说吊坠是追踪器,那你告诉我,怎么关掉它?”
姜明川摇头:“不能关。只能替换。你需要一个新的信物,能切断原有连接。”
“什么东西?”
“比如……”他顿了顿,“你送给汐月的那枚发卡。它是用磁核矿做的,频率和吊坠相反。”
程知遥一怔。
那是她顺手送的礼物,根本没想到会有这种用途。
铁锤听得头疼:“你们能不能说人话?我现在到底站哪边?”
“你哪边都不用站。”程知遥深吸一口气,“你只要记住,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别让任何人靠近我。”
她转身走向高台边缘。
下方岩浆仍在翻滚,裂缝不断扩大。远处传来低沉的咆哮,那是岩浆兽群逼近的声音。
仓仔提醒:“宿主,腿部失血量已达危险值,建议优先处理伤口。”
“没空。”她说,“先把这事解决。”
她摸出一瓶止血凝胶,随便抹在伤口上,然后从仓库取出备用激光笔。这次她调的是最低功率,只为照明。
姜明川站在原地没动。
火光映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漆黑。
程知遥盯着他:“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比上次死得更彻底。”
“我知道。”他说,“动手吧。”
她正要说话,忽然感觉胸口一凉。
吊坠停了。
不再发烫。
与此同时,仓仔发出一声尖锐的警报:“检测到外部信号注入!来源不明!系统即将——”
话没说完,小熊的身体开始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灯泡。
程知遥猛地抬头。
姜明川的机械义眼也在闪,蓝光忽明忽暗。
两人同时说出一句话:
“有人在同步我们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