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边境”的广告大片像一颗冷质感的炸弹，投入了浮华的娱乐圈。
没有预兆，没有铺垫，它选择在一个工作日的上午十点，由‘瑰夜’官方账号直接发布。三分钟后，#林奈月光边境# 的词条如同被无形的手推动，空降热搜榜首。
画面里没有故事，只有一个人，和光。
林奈穿着最简单的丝质白衣，站在无尽的黑色阶梯上。
冷光从他头顶倾泻，勾勒出他清晰利落的侧脸轮廓，和脖颈间那些折射着锐利寒光的珠宝。他没有多余的表情，甚至没有看向镜头，那双在强光下显得过于剔透的瞳孔，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某个虚无的边界。
【卧槽！这是那个精神小伙林之奈？！我眼瞎了！】
【这脸…这气质…是AI绘图吗？美得不像真人！】
【高级！太高级了！那种冷冰冰的疏离感绝了！】
【只有我注意到他眼睛好像有点怪吗？说不清，但看得我心跳漏了一拍。】
权珩坐在书房那张宽大的皮质座椅上，平板电脑停留在舆情监控界面，旁边分屏显示着不断滚动的舆论热搜。
安娜站在桌前，语速迅速又平稳地汇报着雪片般飞来的代言邀约。
“全部筛一遍。”权珩打断她，视线甚至没有从平板上移开，“综艺和真人秀，直接拒掉。”
“明白。”安娜记下，迟疑片刻，“‘流光’那边再次提高了报价，希望……”
“不需要。”权珩终于抬眸，暗金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情绪，“靠争议博眼球的品牌，配不上现在的他。”
安娜不再多言，无声地退了出去。
门被轻轻带上。权珩的目光重新落回平板上那条热度飙升的广告片，指尖在屏幕中林奈的颈间停顿片刻，然后关掉了页面。
林奈是在傍晚时分感觉到异样的。
广告引发的风暴被隔绝在权珩掌控的世界之外，他对此并无实感。只是上颚两侧的犬齿根部，传来一阵阵持续而陌生的胀痒感，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缓慢地苏醒、生长。
他走进浴室，拧开冷水，掬起一捧扑在脸上。微凉的触感暂时压下了那点烦人的痒意。他抬起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水珠顺着额前被打湿的黑发滑落，滚过挺直的鼻梁，最后从线条清晰的下颌滴落。镜子里的人，五官精致得如同被精心雕琢过，洗去了所有浮夸色彩后，显露出一种纯粹的、近乎锋利的美丽。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嘴唇上。
犹豫了一下，他伸出手指，抵开自己的上唇，露出牙齿。镜子里，那两颗本就比常人稍尖的犬齿，此刻似乎……更为明显了。
齿尖在顶灯下泛着一点细微的白光，轮廓锐利。那持续的痒意，正清晰地从齿根深处传来。
林奈伸出舌尖，无意识地舔舐过齿尖，像在确认一件新生的、属于自身的武器。齿根传来的持续胀痒，被他客观地记录为需要适应的生理信号。
就在这时，一个极简的、泛着微蓝光晕的箭头在他眼前的虚空中浮现，精准地指向他镜中的齿尖。旁边浮现一行清晰的小字：
【检测到蛇族血脉·初始觉醒】
系统提示的光晕尚未完全消散，林奈眼角的余光便已从镜中瞥见权珩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默地盘踞在浴室门框的阴影里。
身上换了一件墨蓝色的丝质衬衫，面料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如同某种夜行生物的鳞片。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开两颗，露出利落的锁骨线条。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林奈，左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戴在尾指上的一枚白金蛇纹戒指，蛇眼镶嵌着细小的墨翡，在冷光下偶尔闪过一点幽暗的碎光。 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在浴室冷白的光线下，显得深沉难辨。
林奈放下手，透过镜子与他对视。
权珩迈步走近。他停在林奈身后，未及贴近，一片微凉的空气先一步漫了上来，将林奈笼罩。
那股冷冽的木质香气变得清晰，丝丝缕缕，缠绕上林奈的感官。
镜中的倒影里，权珩的目光锁住他齿尖。
权珩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
一只骨节分明、肤色苍白的手伸了过来，微凉的指尖不由分说地、极其轻柔地托起了林奈的下巴，将他的脸侧向灯光。
权珩的目光沉沉落在林奈被迫露出的齿尖上。他的指腹，带着低于常人的体温，抚过那微微凸起的、坚硬的尖牙。
“很好看。”
权珩低声说，声音比平时更沉。林奈能感觉到他拂过自己脸颊的呼吸。
权珩暗金色的瞳孔微微缩紧，那非人的竖线在光线变化下隐约可辨。他凝视着那点雪白的齿尖，眼神里是一种毫不掩饰的、近乎痴迷的欣赏。
“不用管它。”他收回手，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淡漠，却带着一种宣示般的笃定。
“这是礼物。”
林奈闭上嘴，齿尖摩擦过下唇内侧柔软的皮肤，留下细微的触感。他没有追问，只是再次看向镜中的自己，和镜中身后那个目光始终锁在他身上的男人。
深夜。
林奈躺在客卧的床上，齿根的痒意依旧若有若无地存在着，像一种背景噪音。他闭上眼，试图忽略它。
片刻后，又毫无睡意的睁开，伸手拿过了床头的平板。
屏幕亮起，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那个带着“沸”字标记的词条。
#林之奈月光边境# 下面，五花八门的评论翻滚着。
他手指滑动，跳过了那些重复的尖叫和感叹，直到一条被赞了许多次的长评跳出来：
【终于有人摸到奢侈品的门道了！珠宝广告要什么演技？林之奈往那一站，就是高级感本身。那些挤眉弄眼的，好好看看什么叫less is more！#人间奢侈品#】
紧接着，下面一条高赞评论也映入眼帘：
【说真的，瑰夜这次找林之奈太明智了！这脸这气质，还需要什么演技？他就安安静静站在那儿，就是一幅画！这才是顶级花瓶的正确打开方式好吗！】
林奈的目光在“顶级花瓶”上停顿了片刻。
他关掉平板，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齿根的痒意还在持续。
手机在旁边震动着亮起，屏幕幽光映在天花板上。
是视频通讯请求。
备注是：妈（宋茹）。
林奈睁开眼。这个时间，隔着时差，她从不主动联系。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拿起手机，接通。
屏幕亮起，画面那头的背景是宋茹在国外家里的书房，整洁，一丝不苟，如同她本人。
宋茹看着他，没有寻常的寒暄，隔着万水千山，沉默地端详了他几秒钟。
然后，她开口，如同往常一样平静无波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林奈微微一怔。
没有问为什么，只是依言，将脸凑近了屏幕，让自己的整张脸清晰地暴露在终端前置摄像头的灯光下。让母亲隔着屏幕，静静地、仔细地看着自己。
宋茹的目光穿透了虚拟的网络，精准地落在林奈那双在灯光下，因生理异样而比平时更显剔透、甚至隐约流露出一丝非人感的眼睛上。
几秒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向前倾身，凑近了自己这边的摄像头。
下一秒，林奈清晰地看到，母亲那双总是冷静理智的眼睛，在屏幕那头，瞳孔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倏然收窄，化作了两道纤细的、边缘清晰的深色裂隙。
没有惊讶，没有恐惧，母子二人，隔着冰冷屏幕，只有一次无声的、跨越了族群血脉与距离的确认。
宋茹迅速靠回椅背，竖瞳消失，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光影的错觉。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开口前，有一个不自然的停顿。
“没事。”
她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只是微微动了下嘴唇，用比平时更快的语速说道：
“钱够用吗？”
不等林奈回答，视频通讯被干脆地切断。
几秒后，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亮起。
是一条银行转账通知，数额远超以往任何一次。附言栏里，只有简短的，带着她一贯风格的两个字：
【安心】
林奈看着那条通知，屏幕的光在他眼底明明灭灭。
舌尖无意识地，再次抵上了那微微发痒的、坚硬的齿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