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福宝家的四家卤菜铺刚卸下门板,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好在一早备菜本就不多,即便全天不营业,损失也有限,伙计们虽慌了神,却还撑得住场面。
“黑心老板!快出来给我家男人偿命!”
一声尖利的哭喊刺破晨雾,只见个穿粗布衫的妇人拽着辆平板车,车上躺着个面色蜡黄、气息奄奄的男子。
伙计攥着围裙凑到福宝身边,声音发紧:“东家,这明摆着是来闹事的,咋办啊?”
福宝却只淡淡勾了勾唇角,声音清亮:“你们看好铺子,别让无关人进后厨,这里我来处理。”
“哎!”伙计应声退到门边,牢牢守住铺子入口。
福宝走上前,指尖搭在那男子腕间,片刻后抬眼,语气平静却掷地有声:“他这是中了毒,最多还能活一天。”
妇人脸上的悲愤瞬间僵住,眼神闪过一丝慌乱,昨晚那黑衣人明明说,吃的是会腹泻发烧的东西,事后吃两副药就能好,怎么会成了中毒?她强压着心慌,伸手就往福宝面前凑:“不可能!就是吃了你们家不新鲜的卤菜才闹肚子,快赔银子!”
“方才还喊着要偿命,怎么这会儿又只想要银子了?”福宝笑得眉眼弯弯,眼底却没半分暖意。
话音刚落,又有两个妇人拉着同样面色萎靡的男子赶来,嘴里喊着同样的话:“就是你们家卤菜有问题!我男人吃了就倒了!”
铺子前的人越围越多,议论声渐渐响起。
有常来买卤菜的汉子忍不住开口:“我天天吃他们家卤菜,昨天晚上还就着卤猪头肉喝了半斤酒,啥事儿没有啊!”
“可不是嘛!我家娃儿也爱吃他们家的卤猪蹄,从没闹过肚子。”
“会不会是弄错了?”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时,三个伙计满头大汗地从街口跑过来,喘着粗气喊:“东家!不好了!另外三家铺子里也出事了,好几个客人说吃了卤菜后病倒,看着还挺严重!”
福宝抬手一挥,语气干脆:“把人都小心抬上板车,统统送县衙去!要是真因为吃了咱们家的卤菜生病,该赔多少我一分不少!”
“好!”伙计们立刻转身去安排。
福宝转头看向面前三位妇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们也一起去县衙吧,到时候当着县太爷的面,该怎么赔,咱们一起算清楚。”
接着她又抬眼看向围观的人群,声音清亮:“各位乡邻要是有空,也可以去县衙做个见证。我福宝开铺子这么久,向来对得起良心,绝不会坑害客人!”
“走!咱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去县衙评评理!”
围观的人里不少人应声,跟着板车往县衙方向走,队伍渐渐拉成了长串。
此时的县衙门口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县城里有名有姓的大夫全被请了过来, 诊箱堆在一旁,脸色都格外凝重。四家铺子总共送来十二位病人,一个个躺在临时搭的草席上,气息微弱,看着着实吓人。
“福宝何在?”
公堂之上,莫玉宸拿起惊堂木狠狠一拍,声音沉得能压下外面的嘈杂。
福宝快步走上前,躬身行礼:“民女福宝,参见县太爷。”
“啪!”又是一声惊堂木响,莫玉宸的目光扫过堂下,语气带着怒意:“现有十二位苦主告你家卤菜不新鲜,致其腹泻发烧、性命垂危,你还有何话可说?”
“县太爷明鉴!民女冤枉啊!”福宝抬头,眼神坦荡,没有半分慌乱。
堂外忽然传来一声嗤笑,许良才摇着折扇站在人群后,语气玩味:“有意思,亲哥哥审亲妹妹,倒要看看这‘清官’能不能秉公处理。”
旁边的莫三妹也跟着笑,眼底满是幸灾乐祸:“福宝啊福宝,今天就算不判你刑,少不了也得挨几十大板!”
“等着看她哭鼻子吧!”旁边几个跟莫三妹交好的纨绔子弟跟着起哄。
许良才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显然觉得好戏来得太慢。
公堂上,莫玉宸的声音更沉了:“冤枉?十二人都说是吃了你的卤菜才成这样,一个人冤枉你,难道十二人都冤枉你?”
这话一出,之前站在福宝这边的乡邻也开始动摇,是啊?十二个人呢,总不能都撒谎吧?
“说不定真是卤菜出了问题,只是咱们没赶上……。”
“看着那些病人怪可怜的,要是真跟卤菜有关,福宝这铺子怕是开不下去了……。”
议论声传进公堂,福宝却依旧镇定,朗声回道:“县太爷,民女恳请您让各位大夫先给病人诊断清楚,看他们到底是因何发病,再定民女的罪不迟。”
“好!本府就依你,让你死个明白!”莫玉宸再次拍响惊堂木,语气没半分偏袒。
堂外的许良才忍不住朝公堂里竖了个大拇指,语气却满是讽刺:“好一个铁面无私的清官!为了那点不值钱的名声,连亲妹妹都能下狠手。”
“莫玉宸就是个书呆子,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莫三妹撇着嘴,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可惜福宝之前为他做了那么多事,关键时候连句维护的话都没有。”
“这哪是清官啊,分明是冷血!”许良才冷笑一声,目光紧紧盯着公堂,等着看福宝倒霉。
公堂上,福宝转向那群面色凝重的大夫,轻声问道:“各位大夫,请问这些病人腹泻发烧,究竟是何原因?”
领头的白胡子老大夫摇了摇头,语气沉重:“他们体内既有泻药,又有剧毒。泻药还好解,可这毒…… 老夫行医几十年,也认不出是什么毒,更别提解毒了。”
另一位大夫接着说:“没错,这毒虽发作得慢,却霸道得很,依老夫看,这些人撑不过今晚。县太爷,得赶紧找到下毒之人要解药啊,不然这些人……。”
“不然会怎么样?” 莫玉宸猛地站起身,双手按在案几上,声音都有些发颤。
“没解药的话,今晚这十二个人,恐怕都活不成。” 老大夫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十、十二条人命……。” 莫玉宸踉跄着坐回椅子上,脸色瞬间苍白,要是真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保住乌纱帽,他这条命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县太爷!快抓凶手啊!不然这些人可就完了!”师爷在一旁急得直跺脚,额头上全是冷汗。
莫玉宸定了定神,看向大夫们:“各位大夫,就真的配不出解药吗?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也行啊!”
大夫们纷纷摇头,老大夫沉吟片刻,忽然开口:“除非…… 能找到神医圣手。”
“对!神医圣手的徒弟也行!” 另一位大夫眼睛一亮,急忙补充,“听说神医圣手收了个徒弟,医术得了他的真传,要是能找到她,说不定还有救!”
堂下的妇人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一开始只是想着拿二十两银子来闹事,可没想过要出人命啊!
其中一个妇人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哭着朝莫玉宸磕头:“县太爷!求求您救救我家男人!我不想守寡啊!”
“是啊县太爷!快请神医圣手的徒弟来救救我们家男人吧!”其余妇人也跟着跪下,哭声撕心裂肺。
莫玉宸看着她们,忽然叹了口气,语气复杂:“你们这般陷害神医圣手的徒弟,就算找到了她,她又怎么会愿意出手相救?”
妇人们听后就是一愣,随即连连摇头:“县太爷您说啥呢?我们连神医圣手的徒弟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陷害她啊!”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哪有机会见到那么厉害的人物?”
“就是!我们冤枉啊!”
“我就是神医圣手的关门弟子。”
就在众人纷纷辩解时,福宝忽然站直身子,声音清亮地开口,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哭声和议论声。
“啥?你这个小娃娃就是神医圣手的徒弟?”
“这不可能吧?她看着才多大啊,会看病?”
“别是为了脱罪,故意说大话吧?”
公堂内外的人都惊呆了,纷纷盯着福宝,眼神里满是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