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成绩公布的狂喜和填报志愿的紧张过后,日子仿佛一下子慢了下来。
尘埃落定的轻松感,混合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一丝离别前的淡淡愁绪,弥漫在夏日的空气里。
这天傍晚,张晨风刚从外面回来,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还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久违的、热闹的锅碗瓢盆交响曲。
“风风回来啦?”奶奶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脸上笑开了花,“快去洗手!今天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蹄髈和糖醋鱼!”
爷爷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闻声也放下老花镜,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欣慰:“回来了?成绩单和通知书呢?再拿来给爷爷看看!”
张晨风笑着应了声,先把背包放好。自从成绩出来,尤其是清北的录取通知书寄到家后,家里的气氛就一直处于一种高温不退的喜庆状态。
爷爷奶奶恨不得把通知书镶在相框里挂墙上,爸妈的电话也成了热线,各路亲戚朋友的祝贺络绎不绝。
他洗了手,走到客厅,爷爷已经迫不及待地又把那份大红的录取通知书捧在手里,戴着老花镜,一个字一个字地看,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清北……计算机……好啊,好啊!”爷爷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通知书上烫金的校徽,眼眶有些湿润,“咱们老张家,祖上都是刨地的,到了你爸这辈才算读了个技校。没想到我孙子这么争气,能考上中国最好的大学!光宗耀祖,光宗耀祖啊!”
奶奶端着一盘水果过来,嗔怪道:“老头子,快收起来,一会儿菜汁滴上去!风风,别理你爷爷,他都看好几天了,跟个宝贝似的。”
张晨风心里暖洋洋的,笑道:“爷爷喜欢看就看嘛。”
这时,门铃响了。张晨风去开门,是爸妈回来了,两人手里还拎着几个熟食袋子。
“爸,妈。”
“回来了?”张建国脸上带着难得的、轻松的笑容,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好小子!真给你爸长脸!”他虽然平时话不多,性格内敛,但此刻的喜悦和自豪溢于言表。
韩娟更是眼圈一红,放下东西就拉住儿子的手,上下打量着:“瘦了瘦了……高三这一年可把我儿子累坏了!今天妈买了好多好吃的,好好给你补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到餐桌旁。饭菜极其丰盛,全是张晨风爱吃的。
爷爷特意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好酒,给张建国和自己倒上,又破例给张晨风倒了小半杯。
“来!咱们家的大功臣!今天必须喝一点!”爷爷举起杯,声音洪亮。
奶奶忙道:“风风还小呢,少喝点少喝点!”
“没事儿奶奶,今天高兴。”张晨风端起酒杯,心里也有些激动。
几杯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
张建国看着儿子,语气感慨:“当初你中考完,说想去市一中,我还怕你照顾不好自己。
没想到,你这三年,不仅学习没落下,还……还搞出那么多名堂。”他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听说你们那个什么‘机友社’,还卖耳机?搞得有模有样的?”
张晨风心里咯噔一下,父母一直知道他课余在“搞点小生意”,但具体规模和不那么“学生气”的内情(比如夜训、比如荣叔赵震山),他从未细说,父母也忙于工作,未曾深究。如今突然问起,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嗯……就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弄着玩的,赚点零花钱。”他含糊道。
韩娟给他夹了块蹄髈,嗔怪地看了丈夫一眼:“孩子考上清北是喜事,你问这些干嘛?风伢子有分寸的。”她又转向张晨风,眼神里有关切,也有骄傲,“不过儿子啊,妈知道你懂事,有主意。但这几年,你好像……变得特别有主见,也……结实了不少。”她打量着儿子明显比同龄人更挺拔结实的身板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沉稳气质,“是不是在学校参加了什么特别的……活动?”
张晨风心中一动,知道母亲心细,察觉到了他的一些变化。他想了想,斟酌着说:“嗯,学校有武术社,我参加了,锻炼身体。另外……确实跟几个志同道合的同学一起做了点小项目,学到了很多东西,也遇到了几位……很厉害的校外老师,指点了我很多。”他避重就轻,将荣叔赵志刚他们归为“校外老师”。
爷爷闻言,点了点头:“武术社?好!男孩子就该有点阳刚之气!别学得文文弱弱的。校外老师?是大学教授吗?能指点你考上清北,肯定是高人!”
张晨风含糊地应了一声,心里有些愧疚,但有些事,现在确实不便对家人明说。
张建国沉吟了一下,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晨风,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爸没什么大本事,只能告诉你,不管做什么,脚踏实地是根本。你能考上清北,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们为你骄傲。但记住,大学是新的起点,不是终点。以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一步步走稳。你那小生意,玩玩可以,别耽误了正业,做人做事,要堂堂正正。”
父亲的话朴实却有力,张晨风重重点头:“爸,我明白。您放心,我知道轻重。”
奶奶又给他盛了碗汤:“风风,去了京城,一个人在外面,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吃饭要按时,别饥一顿饱一顿的。跟同学处好关系,别惹事,但也别怕事……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老人家的叮嘱絮絮叨叨,却充满了最质朴的关爱。
“奶奶,您就放心吧,我都这么大了,能照顾好自己。”张晨风心里酸酸的,又暖暖的。
这顿家宴,吃了很久。家人围坐,灯火可亲。没有过多的夸张言辞,但每一句叮嘱,每一个眼神,都饱含着最深沉的关爱、骄傲和期许。张晨风看着爷爷奶奶欣慰的笑容,父母眼中复杂的情感(骄傲、不舍、担忧),心中充满了感恩和责任。
他知道,他能心无旁骛地拼搏,离不开家人默默的支持和无私的付出。他的成功,不仅仅是自己的,更是这个平凡家庭的共同荣耀。
饭后,张晨风帮妈妈收拾碗筷。韩娟一边洗碗,一边轻声说:“儿子,妈知道你比一般孩子有主意,也更能扛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难处,记得家里永远是你的后盾。累了,倦了,就回家来。”
张晨风鼻子一酸,重重地“嗯”了一声。
回到房间,他拿出那柄刻着“天”字的短刀,轻轻抚摸。家人的温暖与期待,和另一个世界的冷酷与历练,在他心中交织。
他明白,无论是清华园的学术殿堂,还是师父赵震山那边的隐秘世界,亦或是“听风者”的商业尝试,未来的路,都需要他更加谨慎、更加努力地去走稳、走好。
家人的爱,是他最坚实的后盾,也是他不断前行的动力。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这份温暖,并开创出更广阔的天地。
这一夜,家的温暖,深深烙印在他即将远行的背囊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