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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庙大堂那根饱经沧桑的主梁上,新悬的金匾正熠熠生辉——“御供龙须酥”,五个御笔亲题的鎏金大字嚣张地反射着天光,晃得进门的食客都下意识眯眼,仿佛那匾额自带“圣光”特效。苏甜儿指挥着两个伙计踩着梯子调整角度,力求让每个角落都能瞻仰到这份来自紫禁城的顶级认证。

“左边!再往左半寸!对!让门口卖炊饼的王麻子一伸脖子就能瞅见!”李小二叉着腰在底下指挥,副店长的派头拿捏得十足,仿佛这匾是他亲自从皇帝老儿手里抢来的战利品。

就在这“光宗耀祖”的喜庆气氛达到顶点时——

“轰隆隆——!”

十匹披甲战马如同失控的钢铁洪流,裹挟着塞外风沙的腥气,蛮横地撞碎了破庙门口刚挂上三天的新竹帘!马蹄铁砸在青石板上,火星四溅,那动静,活像十面战鼓在耳边同时擂响!

当先一骑,玄甲染着大片暗褐色的、早已干涸的血污,头盔下的脸膛被风霜和怒火刻满沟壑,正是百户赵大锤!他滚鞍下马的力道之猛,脚下两块厚实的青砖应声碎裂,蛛网般的裂纹瞬间蔓延开去。

“李掌柜何在?!”赵大锤的吼声如同滚雷,震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连那块新挂的御匾都似乎跟着颤了三颤。他看也不看满堂惊呆的食客和伙计,反手“刺啦”一声扯开沉重的鞍袋——

哗啦啦!

五十锭官银如同决堤的银瀑,倾泻而出,在破庙大堂中央瞬间垒起一座令人窒息的小山!每一锭都铸造得方正规矩,底部的“大明户部监制”清晰无比,银光流淌,宝气升腾,那纯粹而霸道的光芒,瞬间把御匾的金光都压了下去,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几个离得近的食客下意识地抬手遮眼,嘴里发出“嘶”的抽气声。

“足色官银五百两!”赵大锤蒲扇般的大手“啪”一声拍在银锭山顶,震得银山嗡嗡作响,他虎目圆睁,声震屋瓦,“奉山海关朱将军特令!三万块能顶饿、抗造、塞进怀里就能啃的‘破庙特供压缩饼’!月底之前,务必送达山海关!这是弟兄们的买命粮!”

整个破庙鸦雀无声。只有银锭自身似乎还在发出细微的嗡鸣。三万块压缩饼!这订单量,足以让任何一家粮行老板当场笑晕过去再掐着人中醒过来。李小二看着那座银山,呼吸都忘了,脑子里只剩下算盘珠子疯狂的噼啪声——这得多少流水?提成…我的2%提成…

李拾排开惊愕的人群,走上前。他脸上没什么狂喜,反倒带着一种审慎的凝重。他伸出右手食指,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缓缓地、轻轻地触碰向最顶端那锭冰冷的白银。

就在指尖即将感受到那沉甸甸、凉丝丝的金属触感的刹那——

嗡!

一片只有他能看到的猩红光幕,如同爆裂的血管般,毫无征兆地在他视网膜上疯狂炸开!血红的字体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剧烈闪烁:

【 危机预警!!!】

【检测半径三里内存在高浓度恶意目标!数量:x12!】

【目标锁定中…能量波动异常…疑为陷阱载体…请宿主立即规避!】

李拾的手指,在距离银锭表面仅剩一张纸的厚度时,硬生生停住了!仿佛那银锭表面覆盖着一层无形的、致命的毒刺。一股寒意顺着指尖瞬间窜遍全身,比那银锭本身还要冰冷十倍!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手指,背在身后,指尖捻了捻,似乎在回味那并未真正接触到的冰凉。脸上却瞬间堆起一个比门口迎客的招财猫还灿烂十倍的笑容,对着赵大锤拱手,声音洪亮得能驱散任何阴霾:“赵百户辛苦!将军信重,破庙上下敢不效死力?这定金,破庙收下了!三万块饼,包在李某身上!弟兄们在前线拼命,后方这口吃的,绝不能含糊!”

他大手一挥,仿佛那堆银山只是寻常物件:“小二!带几位军爷后院歇马!上好酒!大块肉!记我账上!甜儿!立刻清点入库!账目要清晰,库房要上锁!这可是军资!少了一钱银子,唯你是问!” 一连串命令又快又稳,滴水不漏。

赵大锤见他如此爽快豪气,紧绷的脸色稍霁,重重一拍李拾肩膀(拍得李拾一个趔趄):“痛快!李掌柜是爽快人!” 这才招呼着同样风尘仆仆的部下,跟着李小二往后院走去。

喧嚣暂时转移。李拾脸上那夸张的笑容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冰冷的凝重。他盯着地上那座依旧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银山,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那层银亮的外壳,看清里面包裹的究竟是什么毒药。

“入库?还锁起来?”苏甜儿凑过来,低声问,她心思剔透,已然察觉李拾刚才的表演成分。

李拾没回答,只是用脚尖极其隐蔽地轻轻踢了一下银山底部一块不起眼的银锭。那锭银子纹丝不动,但李拾的瞳孔却骤然收缩了一瞬。

“照常入库,”他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锁死。钥匙你保管。任何人,包括我,没有你的允许,今夜之前不得靠近地窖半步。”

苏甜儿看着他眼中从未有过的寒芒,心头一凛,默默点头,指挥着几个心腹伙计,小心翼翼地将这座“银山”挪进了阴冷幽深的地窖。沉重的库门合拢,巨大的铜锁“咔嚓”一声落下,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光线和窥探。

***

夜色浓稠如墨,泼洒在破庙寂静的院落里。前院的喧嚣早已散尽,只有虫鸣唧唧。

地窖厚重的木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昏黄的油灯光晕如同鬼火般探入,映亮了门口两张脸——李拾面色沉凝如水,李小二则紧张得嘴唇都有些发白,举着油灯的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那抖动的光影在地窖墙壁上投下扭曲跳动的影子,活像一群不安的鬼魅在跳舞。

“店…店长…”李小二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哭腔,“银子…银子它…”

灯光随着他颤抖的手向前延伸,终于照亮了地窖中央——下午那座令人目眩神迷的银山,此刻竟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堆胡乱堆砌、形状各异、布满孔洞的青黑色丑陋石头!

每一块石头都湿漉漉的,表面沾满了滑腻腻、深绿色的水藻,散发着一股浓烈刺鼻的、混合着淤泥腐烂和鱼腥的怪味!灯光下,那些水藻还显得新鲜异常,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不久,甚至有些地方还在渗出冰冷的水珠,滴滴答答地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在死寂的地窖里发出令人心悸的回响。

“漕…漕帮卸货码头后面那条臭水沟里的烂石头!”李小二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尖利,几乎要哭出来,“我…我下午跟粮行的车去码头卸过豆子!就是这种石头!又腥又臭!”

李拾一步踏入地窖,冰冷的、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瞬间将他包裹。他面沉似水,走到石堆旁,俯身,两根手指捻起一片黏在石头上的深绿色水藻叶片。指腹微微用力,那滑腻的叶片瞬间被捻碎,流出墨绿色的汁液,那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更加浓郁了。

“呵…”一声冰冷的嗤笑从他喉咙深处溢出,在幽闭的地窖里回荡,带着彻骨的寒意,“好一招狸猫换太子!玩得真够埋汰的!”

“狗日的!”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如同受伤的猛兽在地窖口炸响!赵大锤魁梧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他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跳如虬龙,右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指节捏得嘎嘣作响,那柄随他征战多年的腰刀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无边怒火,在鞘中不安地嗡鸣。“敢动边军的买命钱?!老子现在就带兵,踏平了漕帮的卸货码头!把这群水耗子一个个剁碎了喂王八!”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杀气几乎凝成实质。

“站住!”李拾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像冰锥一样刺入赵大锤沸腾的怒火中。

赵大锤猛地顿住脚步,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盯住李拾,那眼神仿佛在质问:你拦我?

“剿谁?”李拾冷冷反问,抬脚,毫不留情地踹向那堆散发着恶臭的石头。几块湿滑的青黑石头咕噜噜滚开,露出底下同样潮湿肮脏的地面。“你以为他们还会留着罪证等你上门?此刻,那五百两真银子,恐怕早就被丢进哪家黑炉子,‘滋啦’一声,熔成水,灌进模子,变成一堆不知流向哪里的、干干净净的私银了!你杀过去,除了打草惊蛇,还能捞到什么?一仓库的臭鱼烂虾?”

赵大锤被噎得说不出话,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座濒临爆发的火山。

李拾不再看他,目光锐利如鹰隼,在那堆散发着恶臭的石头底部仔细搜寻。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在几块石头交错的缝隙里,露出一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油腻的黄色。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些湿滑冰冷的石头,手指探入冰冷的泥泞中,猛地抽出一小片被压得皱巴巴、沾满了污泥和绿色水藻的油纸!纸片不大,边缘破损,但上面残留的图案和印记,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了在场三人的视网膜上——

半截扭曲的、狰狞的鬼头图案!旁边还残留着半个模糊不清的篆体字,依稀能辨出是个“楼”字!最刺眼的,是油纸断裂处,一个被水泡得有些发胀、却依旧清晰无比的深红色火漆印记——那独特的、扭曲缠绕的藤蔓纹样,正是八大楼粮行独一无二的徽记!

“八!大!楼!”李小二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眼睛瞬间也红了。

“好!好得很!”赵大锤怒极反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栽赃嫁祸,连环套!这群阴沟里的老鼠!”

李拾捏着那半片油腻的辣条包装纸,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冰冷的怒意在他眼底凝结,比地窖的温度还要低。五百两官银变石头,石头下面埋着八大楼的“名片”…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偷梁换柱,这是一场处心积虑的绝杀陷阱!

“赵百户,”李拾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的寒风,“想讨回公道?想揪出幕后黑手?光靠刀把子,不够了。得换个地方,陪他们玩点‘文雅’的。”

应天府衙,寅时五更天。

天色依旧漆黑如墨,只有府衙大门两侧悬挂的气死风灯,在深秋的寒风中摇晃着昏黄的光晕,将门前石狮子的影子拉得扭曲而狰狞。值夜的衙役抱着水火棍缩在门洞里打盹,被骤然响起的、如同炸雷般的擂鼓声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把棍子扔出去。

“咚咚咚——!!!”

鼓声急促而暴烈,带着一股不死不休的狠劲,瞬间撕破了黎明前最深的寂静。

“何人击鼓?五更天嚎什么丧!”一个睡眼惺忪、官帽都戴歪了的门房骂骂咧咧地拉开一条门缝。

门缝外,赵大锤一身未卸的染血玄甲,如同地狱归来的煞神,身后站着同样面色铁青、眼神冰冷的李拾。那股百战余生的煞气和此刻滔天的怒火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让门房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下意识地把门缝开大了一些。

“山海关戍边百户赵大锤!有十万火急军情要案,求见王县丞!”赵大锤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震得门框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很快,正堂灯火通明。王县丞显然也是被人从热被窝里硬薅起来的,官服倒是套上了,但头发有些散乱,眼泡浮肿,脸上还带着没抹匀的劣质脂粉(据说是他新纳的小妾的爱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被强行开机的怨气和油腻感。他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歪坐在公案后,捻着几根稀疏的山羊胡。

“赵百户?深更半夜,扰人清梦,所为何事啊?”王县丞的声音拖得老长,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耐烦。他目光扫过赵大锤身后的李拾,更是带上了几分轻蔑,一个开破饭馆的,也配登他这府衙大堂?

赵大锤强压怒火,将事情经过快速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了五百两官银被调包成带水藻的河滩石,以及在地窖石头堆里发现的、印有八大楼徽记的油纸。

“哦?”王县丞听完,非但没有惊怒,反而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滑稽的笑话。他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玛瑙鼻烟壶,优雅地吸了一小撮,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这才慢悠悠地开口,捏着嗓子,声音尖细得如同太监:

“河滩石…充作官银?还带着新鲜水藻?”他像是听到了本年度最大的笑话,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露出几颗被烟熏黄的牙齿,“啧啧啧…赵百户啊赵百户,您这故事编得,比天桥底下说书的还精彩!”他拿起李拾呈上的那片作为“物证”的油纸,两根手指拈着,如同捏着一块秽物,凑到灯下装模作样地看了看,嗤笑一声:

“就凭这…这不知道哪个垃圾堆里捡来的、脏兮兮的油纸片子?上面画个鬼画符,就敢攀咬人家八大楼?人家可是应天府有头有脸、纳税大户!”他随手将油纸像丢垃圾一样扔回地上,眼神陡然变得凌厉而充满讥讽,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整个大堂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依本官看呐…莫不是赵百户您…一时手痒,在哪个赌坊里把军饷输了个精光?实在没法子交差,才伙同这开食肆的,”他轻蔑地指了指李拾,“演了这么一出‘石头变银子’的鬼把戏,跑到本官这大堂上来…做局?”

“放你娘的狗屁!”赵大锤哪里受得了这种污蔑,瞬间暴怒,须发皆张,手再次按上刀柄,一股沙场悍将的杀气轰然爆发!

王县丞被他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差点从椅子上滑下来。但他随即恼羞成怒,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猛地抓起惊堂木,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坚硬的公案狠狠拍下!那动静,比赵大锤擂鼓还要响上三分!

“大胆赵大锤!咆哮公堂!藐视本官!来人啊——!”

“啪——!!!”

惊堂木拍下的巨响还在堂上回荡,震得梁上的灰尘都簌簌下落。

就在这声巨响的余韵里,另一个更加凄厉、更加尖锐、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混合着见鬼般恐惧的嚎叫声,如同淬了毒的利箭,猛地从府衙后堂方向,破开黎明前的死寂,狠狠扎进了所有人的耳膜!

“掌柜的——!掌柜的不好啦——!!!”

是李小二的声音!那声音里蕴含的惊恐和绝望,让李拾和赵大锤心头同时一沉!

只见李小二连滚带爬、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后堂通往地窖的甬道里冲了出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得不成样子,浑身抖得像狂风中的落叶,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指着地窖的方向,声音扭曲变调,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崩溃:

“石…石头!那些石头…它…它…”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把那足以让所有人头皮炸裂的恐怖事实嘶吼出来:

“全…全他娘的化成粉了!地窖里…全是灰啊!!!”

“什么?!”

李拾和赵大锤同时失声惊呼,脸色剧变!

王县丞举着惊堂木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那副“我看透你们把戏”的油腻讥笑瞬间冻结,随即裂开,化作一片茫然的空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荒谬的惊惧。石头…化成粉了?这又是什么妖法?!

李拾脑中瞬间闪过系统那猩红的警告——“陷阱载体”、“能量波动异常”…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他猛地转身,不再理会堂上呆若木鸡的王县丞,朝着地窖方向发足狂奔!赵大锤紧随其后,沉重的铁靴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而急促的回响。

昏暗的甬道尽头,地窖库门洞开。浓重的、带着强烈碱性和粉尘味道的白色烟雾,正如同鬼魅般丝丝缕缕地从门内逸散出来。

库房里,哪里还有什么青黑色的湿滑石头?下午还堆得老高的石头堆,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地面上,只余下一层厚厚的、细腻的、如同上好面粉般的灰白色粉末!粉末上还残留着石头堆崩塌的痕迹,以及…无数凌乱、细小的脚印——正是他们几人下午查看时留下的!此刻,这些脚印如同刻在骨灰上的烙印,显得无比诡异。

整个地窖弥漫着呛人的粉尘,那堆灰白的粉末静静地躺在那里,在从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下,散发着一种死寂而妖异的气息。仿佛下午那堆散发着恶臭的石头,从未存在过,只是他们集体做了一场荒诞离奇的噩梦。

李小二瘫坐在门口,看着那堆灰粉,眼神涣散,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喃喃:“…化了…全化了…见鬼了…真见鬼了…”

李拾蹲下身,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起一撮粉末。粉末极其细腻干燥,带着一种灼热的余温。他凑到鼻尖,一股强烈的、类似生石灰的味道直冲鼻腔。

“石灰…遇水发热…放干之后…” 李拾的声音低沉得可怕,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好精密的算计!好狠毒的连环套!”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这是经过特殊处理、包裹着生石灰核心的“炸弹”!一旦遇到地窖里的潮气或者他们带进去的水汽,就会发热膨胀,最终化为齑粉!连最后一点可能的物证,都给你毁得干干净净!

这陷阱,环环相扣,步步杀机!从“银山”耀目登场,到石头暴露恶心人,再到此刻灰飞烟灭死无对证…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他们的反应上!甚至算准了他们会来报官,算准了王县丞的反应!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混合着被彻底戏耍的暴怒,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李拾的心脏。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那层死寂的灰粉,扫过瘫软在地的李小二,最后投向府衙大堂的方向。王县丞那张油腻而惊疑的脸,似乎就在眼前晃动。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也危险到极致的弧度。

就在这时,府衙高高的围墙外,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阴影里。一个瘦小精悍、穿着灰色短打、几乎与树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收回了探向府衙内的视线。他嘴角挂着一丝阴冷的、如同毒蛇吐信般的满意笑容,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一缩,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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