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若有若无的恶意，像钻进衣服里的草刺，不致命，但磨得林闲浑身不自在。宗内的窥探，好歹带着审视和好奇，多少有点规矩。可最近这感觉，冰凉、粘腻，带着一股子野路子的腥气，完全不是青云宗的路数。
【灵犀预警：微弱恶意感知。方向：东南。距离：较远。】
又来了。林闲正看着宝儿在院子里追一只蝴蝶，系统的提示让他后颈的汗毛瞬间立起。他猛地转头看向东南方向，那边是连绵的山林，也是青云宗护山大阵的外围区域。除了树还是树，什么都看不见。
“哥哥，蝴蝶飞走啦。”宝儿跑回来，小脸红扑扑的。
“嗯，飞走了好，外面……有虫子。”
林闲把宝儿拉进屋里，顺手关上了窗户。他的心有点沉。不是宗内的人。是外来的。冲谁来的？除了他和宝儿，这偏僻的执法堂角落，还有谁值得外人惦记？
答案不言而喻。
他摸了摸胸口，蕴神草还在稳定地散发着微凉，虚像值缓慢爬升到了68点。这点家底，经不起大风浪。他立刻调整了策略：所有主动功能，尤其是耗能大户“万象归藏”，除非生死关头，绝对不用。虚像值优先保障“灵犀预警”的被动运行，以及关键时刻启动“破妄真瞳”保命。
“宝儿，最近不要一个人跑远，就在院子里玩，听见没？”林闲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不那么紧张。
“为什么呀？”宝儿歪着头。
“因为……因为哥哥最近要闭关想事情，怕宝儿跑远了找不到。”林闲编了个理由。
“哦，宝儿乖，不跑远。”宝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跑去摆弄她的石子了。
林闲看着小丫头的背影，心里发愁。光躲着不是办法，得搞清楚到底是谁，想干什么。他尝试集中精神，主动去感知那丝恶意，但预警只给模糊的方向和距离，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让人心焦。
第二天，李青木长老派人送来了一些新鲜的灵果，说是给宝儿尝尝。送东西的弟子态度比以往更加恭敬，甚至带着点讨好。林闲收下灵果，状似无意地问了句：“最近宗外没什么事吧？我好像感觉东南边山林里，有点不寻常的动静。”
那弟子一愣，想了想回道：“回林师兄，没听说有什么事。东南那边是荒山，平时除了巡山弟子，没什么人去。师兄是察觉到了什么吗？”
林闲心里一凛，知道自己可能问得有点急了，容易引人联想。他立刻换上高深莫测的表情，淡淡一笑：“无事，或许是山风扰了清静。随口一问罢了。”
那弟子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恭敬告退，心里肯定觉得这位高人师兄又发现了什么他们察觉不到的玄机。
林闲却笑不出来了。连巡山弟子都没发现异常？要么是对方隐藏得极好，要么……就是对方的手段，超出了普通弟子的感知范围。这更糟。
接下来的几天，林闲过得极其谨慎。他减少了外出，就算去档案室，也尽量挑人多的时候，走大路。他把之前买的那些劣质迷烟、药粉重新检查了一遍，放在随手可及的地方。甚至开始偷偷观察执法堂附近的地形，哪里适合躲藏，哪里容易逃跑，都在心里默默规划了几条路线。
宝儿虽然被限制了活动范围，但小孩子天性活泼，偶尔还是会跑到院门口张望。有一次，她指着远处一棵大树的树冠，奶声奶气地说：“哥哥，那边有只大黑鸟，老是看我们。”
林闲心头一跳，顺着方向看去，树冠茂密，什么都看不见。他立刻启动破妄真瞳，目光扫过那片区域。
【虚像值-5！扫描中……未发现生命体及能量波动……存在视觉残留干扰？或目标已脱离……】
什么都没有？是宝儿看错了？还是对方警觉性极高，瞬间隐匿了？林闲更倾向于后者。他一把将宝儿拉回来，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宝儿，以后看见奇怪的东西，不要指，悄悄告诉哥哥。”林闲压低声音叮嘱。
宝儿看着哥哥严肃的脸，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虚像值又少了5点，林闲心疼得直抽抽。但这种被动挨打的感觉太难受了。敌暗我明，对方像毒蛇一样潜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上来咬一口。
他意识到，光靠躲和节省是不够的。必须想办法化被动为主动，至少要知道对手的来路和目的。或许……可以借力？
他看了一眼丹霞阁的方向。李青木长老现在对他信任有加，如果通过他，向宗门示警？不行，风险太大。怎么解释自己一个“杂役”能察觉到连巡山弟子都发现不了的外来威胁？只会引来更深的怀疑。
玄璜老狐狸那边更不用想。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晚上，林闲把宝儿哄睡，自己却毫无睡意。他坐在窗边，耳朵捕捉着外面的每一丝声响。虫鸣，风声，树叶沙沙响。在那一片自然的嘈杂之下，他似乎总能感觉到一缕极淡的、不和谐的冰冷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这片区域。
对方很有耐心，像是在等待最佳时机。
林闲握紧了拳头，指甲掐进掌心。他讨厌这种等待的感觉，就像刑场上的死囚，不知道铡刀什么时候落下。
他必须做点什么。或许……可以卖个破绽？假装松懈，引蛇出洞？但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压了下去。太冒险了！万一蛇没引出来，反而把宝儿置于险地，他赌不起。
看来，只剩下最后一条路：准备好随时跑路。他把那点灵石和值钱的东西打了个小包，藏在身上。凝碧丹太显眼，他犹豫再三，还是用油纸包了好几层，塞进了档案室那个老鼠洞深处。
做完这一切，他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感受着胸口蕴神草那点可怜的凉意，和仅剩的六十出头虚像值。
山雨欲来，风已满楼。而他这只纸老虎，能扛得住这场即将到来的暴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