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电光石火迸溅。
萧墨珩(陆雪瑶身)看着主位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自己”。苍白,虚弱,仿佛一碰即碎,可那双深不见底的寒眸,此刻正用一种他极其熟悉的、属于他萧墨珩的审视与冷静,回望着他。这种感觉荒谬至极,让他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垂下眼睫,按照严嬷嬷教导的礼仪,对着主位和陆文渊的方向,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万福礼,声音清冷平静:“臣女陆雪瑶,参见摄政王殿下,父亲。”
陆雪瑶(萧墨珩身)端着茶杯的手几不可察地紧了一下。看着“自己”的身体对着自己行礼,口中称着“臣女”,这种冲击力,比在风鸣塔时更甚。她定了定神,模仿着萧墨珩平日淡漠的口吻:“免礼。”
声音出口,是属于萧墨珩的低沉沙哑,带着久病的虚弱,却依旧有种不容置疑的威势。
陆文渊并未察觉这暗流汹涌,只觉得厅内气氛有些凝滞,连忙打圆场:“雪瑶,还不快谢过殿下关心?殿下听闻你近日打理产业颇为用心,特意前来看看你。”
萧墨珩(陆雪瑶身)从善如流,再次微微屈膝:“劳殿下挂心,臣女愧不敢当。不过是遵循母亲遗训,略尽本分,不敢当殿下谬赞。”他语气恭谨,措辞得体,挑不出丝毫错处。
陆雪瑶(萧墨珩身)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暗忖:这家伙,适应得倒快,这副大家闺秀的做派,比他本人当初在风鸣塔时那副要吃人的样子顺眼多了。
“陆相过谦了。”她将目光转向陆文渊,看似随意地问道,“本王记得,宫宴之上,大小姐曾献上一幅山河舆图,格局宏大,见解不凡,不知师从何人?”
这话问得巧妙,既点了宫宴之事,又暗中探寻“陆雪瑶”突然转变的根源。
陆文渊也是一愣,他也一直纳闷女儿何时有了这等见识。
萧墨珩(陆雪瑶身)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回殿下,臣女不敢妄称师从。不过是母亲生前留下些许杂书,臣女往日愚钝,未曾细读。前番经历生死,幡然醒悟,深感往日虚度光阴,故而潜心翻阅,偶有所得,班门弄斧,让殿下见笑了。”他再次将一切推给“生死顿悟”和亡母遗泽,合情合理,无从考证。
陆雪瑶(萧墨珩身)点了点头,不再追问此事,转而道:“听闻前几日,府上二小姐在铺中有些许不当言行,大小姐处置得当,维护了相府清誉,甚好。”
她这话,看似夸奖,实则是在确认柳姨娘倒台后,丞相府内的权力格局是否真的已定,以及“陆雪瑶”是否真的站稳了脚跟。
萧墨珩(陆雪瑶身)听出了弦外之音,垂眸道:“殿下过誉。不过是身为嫡女,维护家门体面,分内之事。父亲平日教导,臣女不敢或忘。”他轻轻巧巧地将功劳推给了陆文渊,既显示了孝道,又暗示了自己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已不同往日。
陆文渊闻言,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受用之色。
陆雪瑶(萧墨珩身)看着这两人一唱一和,心中明了。看来,这家伙在丞相府不仅站稳了脚跟,还初步赢得了陆文渊的认可。这对他(她)目前的处境而言,是好事。
她又随意问了几句关于田庄铺面经营的事情,萧墨珩(陆雪瑶身)皆是对答如流,虽不涉及具体机密,但思路清晰,条理分明,显是下过一番功夫。
一番看似寻常的问答下来,两人都在暗中评估着对方。一个确认了对方在后宅已初步掌控局面,一个感知到对方在王府似乎也稳住了阵脚。
两人一来一往,说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眼神却在空中无声地交锋。
陆雪瑶(萧墨珩身):你把我身体搞成这副鬼样子?!
萧墨珩(陆雪瑶身):你占着本王的位置,就只会说这些废话?!
陆文渊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气氛说不出的古怪。摄政王似乎真的只是来欣赏雪瑶的才识心性?可这欣赏……怎么透着一股莫名的审视和……对峙感?
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后,陆雪瑶(萧墨珩身)放下茶盏,淡淡道:“本王有些乏了。陆相,不知可否借贵府花园一用,本王想与陆大小姐单独说几句话。”
单独说话?!
陆文渊心中一惊,但摄政王开口,他岂敢拒绝?连忙道:“殿下请便!花园清净,无人打扰。”他心中疑虑更深,却只能按下。
凌风上前,搀扶起陆雪瑶(萧墨珩身)。
萧墨珩(陆雪瑶身)默默跟上。
三人(加上凌风)朝着相府花园走去。留下满厅心思各异的众人。
冬日的花园略显萧瑟,但梅林中的红梅正凌寒绽放,暗香浮动。
走到一处僻静的暖亭旁,陆雪瑶(萧墨珩身)停下脚步,对凌风道:“你在亭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是,殿下!”凌风领命,警惕地守在亭外。
暖亭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
隔绝了外界的视线,两人之间那层虚伪的客套瞬间消失无踪。
萧墨珩(陆雪瑶身)猛地抬头,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向对面那个占据了他身体的女人,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低吼:
“把本王的身体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