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雪瑶没有动,只是淡淡地问:“你叫什么名字?以前不是春桃送吗?”
“奴婢……奴婢叫小莲,是、是后厨负责烧火的。春桃姐姐她……她身子不适,姨娘让奴婢暂时顶替。”小莲低着头,不敢看她。
陆雪瑶心中明了。柳姨娘换了个更不起眼、更胆小的来,既是为了避免再被震慑,也是为了更方便监视和控制她。
“食盒拿进来。”陆雪瑶命令道。
小莲犹豫了一下,还是提着食盒走了进来,放在那张刚刚被春桃胡乱擦过的破桌上。
陆雪瑶打开食盒。里面是一碗白米饭,一碗不见油星的青菜,以及一小碟咸菜。比起之前的馊粥,确实算是“热饭热菜”了,但依旧是下人都不屑吃的水平。没有汤,没有药。
“金疮药呢?”陆雪瑶看向小莲。
小莲身子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姨、姨娘说,府里近日用度紧张,金疮药……库房暂时没了,让大小姐您再忍耐两日……”
“呵。”陆雪瑶轻笑一声,没有发作。她拿起筷子,慢慢地开始吃饭。饭菜味道寡淡,米饭也有些硬,但她吃得很快,很稳。她需要能量,需要体力,没时间挑剔。
小莲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偷偷抬眼打量这位传闻中懦弱无能的大小姐。只见她坐姿端正,即使穿着破旧单薄的衣物,吃着粗劣的食物,动作间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从容与镇定,尤其是那双眼睛,清亮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这……这哪里像是那个任人欺凌的陆雪瑶?
吃完最后一口饭,陆雪瑶放下筷子,用帕子(原主身上唯一还算干净的物件)擦了擦嘴角。
“回去告诉柳姨娘,”她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饭,我吃了。但金疮药和应有的炭火、冬衣,明日午时之前,我必须见到。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去给父亲‘请安’,顺便问问,他是否知道,他的嫡长女,在这寒冬腊月里,连治伤的药和御寒的衣物都没有。”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小莲那身补丁摞补丁的棉袄上,语气缓了缓:“你也下去吧。”
小莲如蒙大赦,慌忙收拾好食盒,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无比压抑的院子。
夜深人静。
陆雪瑶躺在冰冷的“床”上,毫无睡意。身体的疼痛和寒冷是巨大的折磨,但她的头脑却异常清醒。
她仔细梳理着原主的记忆,寻找着一切可能利用的资源和信息。父亲陆文渊,看重官声,冷漠寡情,对后宅之事几乎从不过问,柳姨娘正是摸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母亲阮氏的娘家,似乎早已没落,指望不上。府里的下人,多是柳姨娘的心腹,孤立无援。
形势比她想象的还要严峻。
但陆雪瑶的嘴角,却慢慢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没有助力,那就创造助力。没有资源,那就攫取资源。
柳姨娘贪墨母亲嫁妆,克扣嫡女用度,这是她的罪证,也是她的弱点。陆文渊爱惜羽毛,注重官声,这是他的软肋,也可以成为她的武器。
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够打破目前僵局,让她从这破败院落走到人前的契机。
额角的伤口隐隐作痛,提醒着她陆芊芊的恶行。这伤,或许就是一个切入点。
“陆芊芊……柳氏……”陆雪瑶在心中默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神锐利如刀,“你们施加在这具身体上的痛苦和屈辱,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她闭上眼睛,开始在心中默默规划。如何利用有限的条件改善生存环境,如何一步步试探柳姨娘的底线,如何寻找机会接触外界,如何……让那个冷漠的父亲,不得不“看见”她这个女儿。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智慧。但她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智慧。
寒风依旧在窗外呼啸,破屋里,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闪烁着不屈和算计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