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最后任性一次
“说什么傻话呢,哥哥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符凛握着她的手道,他的眼尾微微红了,眼底压抑着痛苦。
婳姮回握着他的手,笑得惨淡,泪水决堤般落在他的手上,她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于是便道:
“哥哥,你好久都没有再抱过我了,今天…今天你抱抱我好不好?”
婳姮说着,胸腔传来一阵剧痛,喉咙涌上腥甜,忽地就吐出一口血来。
符凛瞬间慌了神,他紧紧抱着她单薄的身体,满是懊悔:“早知道这样,当初怎么样我都不该和你吵架的,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害了你一辈子!”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痛苦,他都没有屈服过,更别说哭了,今天却泪如雨下。
他颤抖着手给她擦拭满嘴的血,可是这触目心惊的红,却怎么也擦不干净,他擦掉一些,立马又会涌上来。
“哥哥,这不是你的错,是婳姮不好。”她形如枯骨的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脸,无比眷恋地描绘着他精致的眉眼,似乎是想深深地可在脑子里。
就算他们没有吵架,那个女人也会用各种理由离开的,她都听到了,那个女人的所有目的。
“哥哥,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求你。”她挣扎着要坐起身来,双手死死抓着符凛的衣袖。
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一定会答应她的。
“你说,哥哥都答应你。”
“我想要你,娶我,可…可以嘛……”
婳姮说完,又呕出大片鲜血来,她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无意识地开始喘着粗气,似乎是想在为自己争取些时间。
“……好,哥哥都答应你。”
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他还是答应了。
在他的心里,妹妹可以说是他的全部,从小到大,又有什么事他没有答应过呢?
“我还要你……昭告…天下,你娶的是谁……”
她知道这个请求很无礼,也违背世人伦理,可是她就快要死了,她想再最后任性一回。
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多年,他们之间血浓于水,她不想看到哥哥娶别的女人……
她要用血脉编制成红线将她和他牵扯在一起,尽管她知道自己的爱是病态的……
最后一次被允许的任性,竟然是以生命作为终结。
犹豫了许久,他才道:“……好。”
话落,她的手无力地垂落下来,苍白的脸上挂着安详的笑,像孩童时第一次吃到糖那样的满足。
屋外风雪交加,扯絮撕棉般笼罩着宫苑。那株老梨树虬枝盘曲,积了层薄雪,恍若冰雕玉砌,在狂风中发出枯哑的呻吟。
顾梨玉就静静立在树下,墨色大氅被风卷得猎猎作响,素白缎面在翻飞间忽隐忽现,宛如雪夜中一只挣扎的蝶。
她并未束发,青丝如瀑散在风中,几缕黏附在失了血色的颊边。雪花沾满长睫,她却浑不在意,只微微仰首望着灰蒙的天际,那双总是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空洞得盛不下任何光亮。
解药她还是带来了,但他们好像已经不需要了。
“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男人披着墨色暗纹大氅立于檐下,玉冠束发,眉眼清峻如裁,下颌线条利落分明。
白雪模糊了视线,顾梨玉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同样的,对方也看不见她一样。
她看着他,他看着天空,好像在无声地对峙着,僵持着。
冰晶凝结在她眼尾那颗小痣上,像一滴永远落不下的泪。
寒风穿透单薄衣衫,勾勒出伶仏骨线,她却似失了知觉,整个人像一尊被遗弃的瓷偶,美丽,易碎,正一点点被这场风雪吞没。
最后,她还是走了上前,将一瓶素白玉瓶递了过去。
“幻颜花的解药炼制需要很长时间,抱歉,我来晚了。”
符凛没看她,只是冷冷出声道:“不管你的事,即使没有中毒,以她的身体情况,也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可毕竟是因为我,才加速了她的死亡……”
“她害了那么多人,死有余辜!”
闻言,顾梨玉黛眉微皱,眼前的男人看起来好像很难过,可说出来的话却那么伤人。
站在别人的角度上,婳姮的确害死了很多人,其中也包括她的好朋友萧明月。
可顾梨玉知道,这期间是有隐情的,萧明月早已告诉了她所有。
她一开始也不信,可是看着判若两人的婳姮,再加上她是符凛相依为命的妹妹,她便不得不信了。
“解药已经用不着了,你回去吧。”他道,琥珀色的眼睛里是化不开的悲伤,他看着顾梨玉,心脏处便忍不住传来刺痛。
炼制解药需要不少时间,从京城到云城至少也要两到三日,这大雪纷飞的,也是难为她大老远跑来送解药了。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要娶自己的……,而她,也要嫁给别人了,从此狭路不相逢,江湖深远各西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