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他的薪水,够买一块砖吗?
天台上的夜风,吹散了林晚秋心里最后的烦闷。
那个关于未来的约定,一直在她心里盘旋,让她久久无法平静。
等她回到那间堆满图纸、到处是继电器“咔哒”声的实验室时,之前那种快把人压垮的疲惫感已经消失,心里只剩下一股新的干劲。
现在她工作不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更是为了那个可以喝茶吹牛晒太阳的未来,也为了那个在天台上对她敞开心扉的男人。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开,脑子重新转了起来。
她把所有有疑点的通讯记录都打印出来,一张张贴满了实验室最大的一面墙。
成百上千份电文抄录稿,密密麻麻的铺满了整面墙。
每一个名字,每一串代码背后,都可能藏着那个内鬼。
林晚秋站在墙前,端着一杯凉透的咖啡,眼睛里映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却还是找不到头绪。
就在这时,一阵拐杖敲地的声音由远及近。
吱呀一声,实验室的门被推开了。
苏月璃拄着一根黑色手杖,慢慢的走了进来。
爆炸留下的伤还没好,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但那双桃花眼却显得格外明亮锐利。
她没看林晚秋,目光直接落在那面贴满资料的墙上,仔细的审视着。
“怎么样,找到那个鬼了吗?”苏月璃的声音带着伤后特有的沙哑,但依旧清冷。
林晚秋摇了摇头:“范围太大了。所有可疑目标我都分析过,但他们都太干净了,干净得不像是真人。”
苏月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因为你还在用机器的眼睛看问题。”
她拄着手杖,一步步的走到墙前,锐利的眼睛扫过一个个名字和档案。
“间谍,首先是人。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有弱点,会留下痕迹。技术可以抹掉数据痕迹,却抹不掉人性。”
她的手杖在墙上轻轻敲了敲,最后精准的停在了一份档案上。
那是一份履历堪称完美的档案。
“这个人。”苏月璃冷冷的说,“军部元老,郑长官的机要秘书,王启年。”
“他的档案我看过,没问题。”林晚秋下意识的回答。
“档案没问题,但人有问题。”苏月璃的目光锐利,“我让刘三金查过所有高层秘书的家底。这个王启年,上个月他乡下的老娘得了重病,差点死了。可半个月后,他不仅还清了所有欠款,还在山城最贵的住宅区,给他新娶的小老婆,买了一栋带花园的洋房。”
“你告诉我,他一个月的薪水,够买那栋洋房的一块砖吗?”
苏月璃的话,让林晚秋瞬间想通了!
她一直想从电波里找线索,却忽略了最直接的东西:钱。
“我明白了!”
林晚秋猛的转身,冲回了自己的工作台。
那张巨大的工作台上,摆着好几台改装过的电讯分析仪和信号示波器,五颜六色的接线乱七八糟的缠在一起,连接着不同的设备。
她拿起电话听筒,飞快的摇着手柄。
“接情报科刘科长!立刻!”
电话很快接通,林晚秋语速飞快:“刘科长!是我,林晚秋!你动用所有渠道,马上给我查!王启年所有相关的银行户头、钱庄票号,还有山城所有当铺的暗账!我要知道他最近三个月,每一笔钱的来路!”
放下电话,林晚秋一刻也没停,马上让助手把王启年经手的所有电文原稿和抄录件都搬了过来。
这一次,她换了个思路,开始从加密手法的源头进行追溯。
她大胆的假设,内鬼的加密手法再高明,只要和日方有过接触,他的发报手法或加密算法的底层逻辑,就一定会留下日方特高科体系的技术痕迹。
这种痕迹非常微弱,用常规手段根本察觉不到。
但林晚秋,恰恰能捕捉到这种微弱的痕迹。
她把之前破译影小队时建立的密码模型,转成一套筛选参数,输入到她自己组装的、由几台分析仪组成的差分机里。
整个电讯室的几十台设备,立刻满负荷运转起来。继电器组发出密集的“咔哒”声,示波器上的绿点疯狂跳动,一台巨大的波形描绘仪,机械臂在长纸带上飞速划着复杂的曲线。
电讯室的灯光似乎都因为巨大的电力消耗而黯淡了几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机器过热后特有的焦糊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苏月璃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个在图纸和仪器光影中全神贯注的女孩,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真正的佩服。
她终于明白,楚风为什么这么看重这个女孩。
在这个她们看不见的世界里,这个女孩,就是神。
“叮——!”
突然,一台连接着所有分析设备的主示波器,发出了一声尖锐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这是林晚秋设置的警报。
所有联动的分析设备,瞬间都停了下来。
屏幕中央,两道原本绝不相交的波形曲线,在经过了数万次比对和过滤后,奇迹般的在一个极小的节点上,高度重合了!
那重合的部分虽然只有不到万分之一秒,却让林晚秋的瞳孔猛的一缩!
她找到了!
王启年发给一位高官的会议纪要加密电文,看上去很寻常,但它的加密算法底层架构,和影小队用的菊机关特种密码体系,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同源性!
证据确凿!
林晚秋感觉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她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太猛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她却一点都没察觉。
她一把抓起那张刚从描绘仪上撕下、还带着热度的波形对比图,来不及跟苏月璃说一句话,就发疯似的冲出了实验室。
走廊里,她撞倒了好几个人也没停下。
“砰!”
楚风办公室的门被她一把推开。
楚风正站在沙盘前,听到声音,皱着眉抬起头。
当他看到林晚秋那张因为激动和缺氧而涨得通红的脸,以及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时,便知道,结果出来了。
林晚秋冲到他面前,把那份图纸重重的拍在桌上。因为跑得太急,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但每个字都清晰无比。
“组长,抓到他了!”
“内鬼,就是郑长官的机要秘书,王启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