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
诊所的筹备工作琐碎而充实。租下的门面位于老城区一条安静的青石街巷,名唤“杏林斋”。这个名字是石猛想的,他说既然要扎根,就要有个接地气的名头。
这天下午,我们正在擦拭刚送来的中药柜,浓郁的木香与即将填入其中的药材气味混合,预示着一段全新生活的开始。我的手机,一个不记名的新号码,突然响了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是一个我几乎快要背下来的、属于过去的号码。
是苏浅浅。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
“林逸!谢天谢地!”苏浅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和如释重负的颤抖,“你的电话终于能打通了!你们……你们到底在哪里?是生是死?知不知道我和韩立这几个月是怎么过的!”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充满了愧疚。“浅浅,对不起。”我的声音有些干涩,“我们没事,很安全。”
“安全?官方的人前前后后来找了我们四五次,问话一次比一次奇怪!他们是不是在找你们麻烦?石猛他……他的身体到底怎么样了?”苏浅浅的担忧几乎要溢出听筒。
我和正在擦拭柜台的石猛对视了一眼,他眉头微蹙,随即对我点了点头,示意我可以信任她。
“我们确实遇到些事情,不方便在电话里细说。”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安静的巷弄,“但我们很好,正在开始新的生活。”
“新的生活?”
“嗯,”我回头看了看初具雏形的诊所,语气不自觉地带上了暖意,“我们开了间中医诊所,叫‘杏林斋’。”
“中医诊所?”苏浅浅的声音充满了惊讶,随即了然,“对,你的本事,开诊所正合适!在哪里?我必须亲眼看到你们安好才能放心!”
我略一沉吟,还是将地址告诉了她。“但是浅浅,我们的位置,请务必对所有人保密,尤其是官方的人。”
“我懂!我懂!”她连声保证,声音里充满了即将重逢的喜悦,“等我处理完手头这个项目结题,马上就过去!对了……”
她的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有些迟疑和担忧:“说起来,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麻烦你们。我有个表姨家的孩子,叫小斌,刚上高中,最近两个月得了一种怪病。”
“怪病?”我的职业本能立刻被调动起来。
“嗯,”苏浅浅的声音压低了些,“最开始是精神萎靡,嗜睡,然后……他开始说胡话,总说能在墙角、床底下看到一些模糊的‘黑影’,说那些‘东西’在看着他。各大医院都跑遍了,从神经内科看到精神科,ct、核磁、脑电图做了一堆,都说一切正常。可孩子的情况越来越差,现在白天都恍恍惚惚,晚上更是惊叫连连,人都瘦脱了相……我表姨一家都快急疯了。”
听到“看到黑影”、“医院查不出”,我的心猛地一动。这症状,绝非寻常。
“林逸,”苏浅浅带着一丝恳求,“我知道你们刚安顿下来,本来不该打扰。但我实在没办法了,想到你的本事……你能不能,帮他看看?”
第一个病人,以这样一种方式,通过苏浅浅这条情感的纽带,自然而然地送到了“杏林斋”的门前。
“可以。”我没有犹豫,“你方便的时候,带他过来吧。不过提前跟我说一声。”
“太好了!谢谢你,林逸!”苏浅浅的声音带着哭腔,“我……我这两天就安排!”
挂了电话,我久久沉默。
石猛拄着拐杖走到我身边,他的感知比以往更加敏锐:“这个病人,不对劲?”
我点点头,神色凝重:“听浅浅的描述,不像是寻常的精神类疾病,更像是……‘撞邪’或者‘阴阳眼’失控,导致了魂魄不安,心神被扰。”
我走到新置办的治疗床前,轻轻抚摸着那套已经准备好的、长短不一的银针。
“看来,‘杏林斋’开业后的第一战,就要用上‘鬼门十三针’了。”
这一次,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救人。
窗外的阳光照在“杏林斋”的牌匾上,泛着温润的光。我们知道,真正的挑战,和属于我们的道路,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