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的夜,比京城和上海,要深邃得多。
飞机降落在蜀都机场,陆晚灵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包下了一辆越野车,朝着那在神念中,愈发清晰的,不祥之地,疾驰而去。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压抑、死寂、混杂着百年怨念的气息,就越是浓重。
那不是普通的阴气。
而是一种,连天地灵气,都被污染,扭曲后,形成的,绝望的“毒”。
她知道,这一路,不会太平。
那条搅动了整个玄门的动态,既是她的“投石问路”,也是她对那些藏在暗处的百年世家与宗门,下的,战书。
他们,一定会来。
当越野车驶入川西高原,进入一片连绵不绝的,荒无人烟的盘山公路时。
来了。
“吱嘎——!”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划破了高原的宁静。
司机师傅猛地踩住刹车,满脸惊恐地看着前方。
原本空无一人的公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身穿古旧道袍的老者。
他们就那样,凭空站在路中间,须发皆白,面容枯槁,眼神,却如鹰隼般锐利。
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威压,以他们为中心,笼罩了整片区域。
越野车的引擎,发出一阵不正常的抖动,熄火了。
司机师傅眼前一黑,直接,昏死了过去。
“擅闯禁地,不知死活的后辈。”
左边的老者,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干涩,而冰冷。
“看在你修行不易的份上,自废修为,回头下山,可留你一命。”
“网络上,哗众取宠,博取些凡人眼球,便真以为,自己能与天地叫板了吗?”
右边的老者,脸上,满是轻蔑与不屑。
“墨尘之事,乃是玄门铁案。你一黄口小儿,也敢妄议?简直是蚍蜉撼树!”
他们是玄清门的两位太上长老,百年前,他们的师尊,便是构陷墨尘的,主力之一。
陆晚灵的举动,无疑是,在挖他们宗门的根基。
他们奉了玄门联盟的密令,在此,截杀。
车门,被推开。
陆晚灵缓缓走了下来。
高原稀薄的空气,凛冽的寒风,吹动着她单薄的衣衫。
她的脸色,因为之前强行推演,还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
但她的眼神,却平静得,像是一片,冰封了万年的,深海。
“就凭你们两个,也想拦我?”
她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风声,传到两个老者的耳中。
那是一种,极致的,漠然。
仿佛,她看的,不是两位玄门宿老,而是,两只,挡在路上的,蝼蚁。
“狂妄!”
左边的老者,勃然大怒。
他单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
“敕令!四方风起,锁!”
话音刚落,周遭的空气,瞬间变得粘稠如水。
四面八方,刮起了无形的罡风,化作一个巨大的,透明的囚笼,朝着陆晚灵,轰然压下!
这是玄清门的独门阵法,“四方风锁阵”,一旦被困住,就算是同级别的修道者,也要被罡风,活活刮死!
“阵法?”
陆晚灵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讥讽。
“在我面前,玩阵法?”
她甚至,没有动。
只是,抬起了眼。
那双融合了金红与银月光辉的眸子,深处,仿佛有,星辰生灭,大道轮转!
一眼,望去!
“轰——!”
那足以锁住一方天地的,无形风笼,在她的目光之下,连一秒钟,都没能撑住!
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轰然,炸碎!
布阵的左长老,如遭雷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骇然。
“不可能!你……你这是什么瞳术!”
他引以为傲的阵法,竟然,被对方,一眼破之!
“聒噪。”
陆晚灵吐出两个字。
她的身影,从原地,消失了。
下一瞬,她已经出现在了右边那个,正准备祭出法剑的老者面前。
太快了!
快到,连神念,都无法捕捉!
那老者,瞳孔,缩成了针尖。
他只来得及,将法剑,横在胸前。
陆晚灵,只是,简简单单地,伸出了一根,白皙的手指。
食指。
轻轻地,点在了那柄,闪烁着灵光,百炼成钢的法剑剑身之上。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玉器碎裂的,轻响。
那柄,陪伴了老者上百年,斩妖除魔,无往不利的法剑,从陆晚灵指尖点中的地方开始,寸寸,断裂!
化作了,一地的,凡铁!
“噗!”
本命法器被毁,右长老的神魂,遭受重创,同样,鲜血狂喷,踉跄着,向后倒去。
他的眼中,再也没有了轻蔑,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眼前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我说了,就凭你们,拦不住我。”
陆晚灵收回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审判般的,冰冷。
“念在修行不易,我,不杀你们。”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她再次抬眼,目光,扫过两个,已经彻底丧失了战意的,老者。
“回去,告诉你们背后的人。”
“镇魔渊,我去定了。”
“墨尘,我也,救定了。”
“从今天起,玄门欠他的,欠我的,我会一笔一笔,连本带利,全部,讨回来。”
“这,是第一笔,利息。”
说完,她屈指,对着虚空,轻轻一弹。
两道,常人无法看见的,金红色的流光,闪电般,没入了两位长老的眉心。
“啊——!”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抱着头,跪倒在地。
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苦修了近两百年,赖以为根基的“道”,正在,崩塌!
他们的修为,没有被废。
但是他们的“道心”,被陆晚灵,用更霸道,更根本的方式,彻底击碎了!
从今往后,他们的修为,将永远,停滞不前,再无,寸进的可能!
这对一个修道者而言,比杀了他们,还要,痛苦!
陆晚灵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她走到越野车旁,手指,在昏迷的司机额头上,轻轻一点。
司机师傅,悠悠转醒,茫然地,看着前方。
路,还是那条路。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继续走。”
陆晚灵坐回车里,淡淡地,说道。
车辆,重新启动。
绕过那两个,如同烂泥般,瘫在地上的身影,继续,向着,群山的最深处,驶去。
又行驶了近两个小时。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
车,停下了。
不是司机停的,而是,再也,无法前行。
前方,已经没有了路。
只有,一个,巨大到,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深渊。
它横亘在天地之间,像是一道,被神灵,用巨斧,劈开的,狰狞伤疤。
深渊之中,黑雾缭绕,翻滚不休。
那黑雾,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连神念,探入其中,都会被,瞬间绞碎。
在深渊的边缘,无数道,闪烁着古老符文的,巨大的,能量锁链,从虚空中延伸而出,深深地,钉入深渊的两侧。
形成了一张,封锁天地的,牢笼巨网。
这里,就是,镇魔渊。
玄门,关押最穷凶极恶之徒的,终极监狱。
陆晚灵站在悬崖边,任由那,能刮碎钢铁的,阴煞之风,吹拂着自己的长发。
她的目光,穿透了层层黑雾,望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最深处。
她能感觉到。
她的第三块,也是最后一块命格碎片。
就在那里。
与一个,被囚禁了百年,却依旧,燃烧着滔天怒火的,不屈灵魂,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陆晚灵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那笑容,很浅,却,足以,让万古冰川,都为之,动容。
“墨尘。”
她轻声,自语。
“我来,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