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昆仑法旨,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玄门,掀起了滔天巨浪。
法旨发出的第一天,整个玄门还处于观望之中。
绝大部分名门大派都对此不屑一顾,尤其是以茅山为首的几个顶级宗门,更是公开宣称张玄陵是走火入魔疯了。
他们就等着看三天后无人响应,张玄陵如何收场,等着看他如何沦为玄门千百年来最大的笑话。
然而,从第二天开始,风向变了。
一些嗅觉敏锐的二流宗门,和那些挣扎在灰色地带的散修、野仙开始动身。
没人是傻子。
张玄陵执掌龙虎山几十年,威望极高,他不是一个会拿自己和整个龙虎山声誉开玩笑的人。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时间,通往龙虎山的各条交通要道变得前所未有的拥堵。
天空中时不时有法器飞过,山脚下平日人迹罕至的盘山公路上,停满了各种挂着特殊牌照的豪车。甚至,连附近小镇那个简陋的直升机停机坪,都被十几架来自天南地北的私人飞机给塞满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要举办什么世界级的富豪峰会。
整个龙虎山,都被一种山雨欲来的诡异气氛笼罩。
……
第三天清晨。
龙虎山天师殿前,足以容纳数千人的巨大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黑压压的全是人。
他们是来自玄门各地的宗主、掌门、长老,每一个都是跺跺脚能让一方水土震颤的大人物。
可此刻,他们却像一群等待老师训话的小学生,或三五成群的交头接耳,或独自一人闭目养神,但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不安和迷茫。
广场最前方,临时搭起了一座三尺高的黑色高台,台上空无一人。
高台下,玄诚子和清风正面无表情的维持着现场秩序。
他们的脸色很差,尤其是玄诚子。
作为天师府的二号人物,他何曾受过这种屈辱?面对那些往日里需要仰视自己的同道们投来的目光,他只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像被人当众剥光了衣服。
“玄诚道兄,别来无恙啊!”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玄诚子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五台山现任住持了凡大师,一个踩着慧通尸体上位的笑面虎。
“了凡大师,别来无恙。”玄诚子转过身,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不知张天师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所为何事啊?”了凡揣着手,笑眯眯的问道,眼神却像刀子一样在玄诚子身上来回刮,“昆仑法旨?玄门督察司?啧啧,好大的名头啊!就是不知,这是张天师自己的意思,还是另有高人指点啊?”
玄诚子眼皮一跳,想起了那个坐在沙发上吃薯片的少女,想起了师兄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打了个激灵,连忙低下头,声音都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师,慎言!今日我等皆是奉法旨而来,一切静待司主大人发落便是。”
“司……司主大人?”
了凡愣住了。他看着玄诚子那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恐惧,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他突然感觉,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信息。
就在这时。
“咚——!”
一声悠长的钟鸣响彻了整个龙虎山。
原本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投向了那座黑色高台。
只见张玄陵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上来。
他穿着一身最简单的黑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的挽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浑浊的老眼里也再无往日的温和与慈祥,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像一尊没有感情的神像。
他一出现,整个广场的温度仿佛都骤然下降了好几度。
所有还在窃窃私语的人都下意识的闭上了嘴。一股无形的恐怖威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死死的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强,太强了!
这已经不是二品巅峰的气息!这是……陆地神仙?
不!比陆地神仙还要恐怖!
所有人都脸色大变,他们惊恐的发现,自己在张玄陵的面前,竟然连一丝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就像一只只待宰的羔羊。
张玄陵站定在高台中央。
他环视着台下那一张张写满震惊与恐惧的脸,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他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那枚桃木小剑。
“法旨所召,三百七十二宗。”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的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实到,三百六十一宗。”
他顿了顿,目光像两把利刀扫过全场。
“尚有十一宗未至。”
台下一片死寂,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们知道,正戏要来了。
“第一个。”
张玄陵念出了一个名字。
“两广,合欢宗。”
他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中的桃木小剑微微亮了一下,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这是干什么?点个名就完了?
就在这时,台下一个负责联络的龙虎山弟子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了几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手里的电话“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连滚带爬的冲到高台下,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报……报告司主!”
“刚刚收到消息!”
“两广合欢宗,满门上下,三百余口……”
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用尽全身的力气吼出了最后几个字。
“尽数……化为飞灰!”
轰——!
整个广场,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