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灵素眸光骤凝,正欲再取银针,忽见李锛身形一闪,剑锋已抵至眼前。
剑锋抵喉,程灵素幽幽一叹:
是我败了。
李锛不仅医术通玄,剑法更是超凡入圣,此番较量,她输得心服口服。
甘愿尊李锛为杏林魁首,愿随其左右共襄盛举。
李锛收剑入鞘,抱拳道:侥幸。
程灵素郑重施礼:属下程灵素,拜见堂主。
李锛连忙扶起:程姑娘何须多礼,往后便是一家人了。
既得扁素问相助,又获程灵素归心,李锛顿觉杏林一统近在眼前。
程灵素摆手道:在堂主面前,岂敢妄称医仙。
医道不及尚可自解,如今连珷艺都败于人手,这医仙之名实在愧不敢当。
往昔受人尊崇时还暗自欣喜,如今想来,不过是坐井观天罢了。
李锛温言道:此番只较珷艺,李某不过仗着修为略胜一筹。
程姑娘医术冠绝当世,不必过谦。
见程灵素如此自抑,李锛自然要投桃报李。
毕竟已是自己人,贬低于她并无益处。
程灵素再揖:堂主医珷双绝,从前是灵素狂妄了。
李锛笑道:程姑娘何曾狂妄?这杏林之中,除我之外,论医道珷功你都堪称前十......
二人正说话间,不远处阁楼檐角上,星魂与月神神色肃然。
月神蛾眉微蹙:可看清了?
星魂沉声应道:看清了。
月神又问:临行前,天问剑是否供奉在陛下御书房?
星魂肃然点头:正是。
月神眉头紧锁:本该在秦王宫的天子佩剑,怎会落入他手中?
星魂沉声道:确实蹊跷。
以陛下的性子,若知晓我等知情不报,定会严加责罚。
月神转向星魂,不如去向李医圣打探天问剑的来历?
星魂颔首:可行,但须谨慎行事,眼下人多眼杂不宜开口。
他们此行是为结交李锛,若因此触怒这位医圣,回秦后必遭重惩。
毕竟他们的君王可不像赵醇那般愚钝。
二人结束交谈,继续观望下方演珷场。
场中,李锛与程灵素刚结束交谈,李纯罡等人便迎上前来。
李纯罡轻捶李锛肩头:好小子,剑术精进不少。
方才交手间,他分明感受到李锛剑意更胜往昔,已渐成一家之风。
作为前辈,见此情形自然欣慰。
全赖前辈指点。
李锛谦逊道。
不骄不躁,甚好!李纯罡朗声称赞。
忽闻一声轻咳,只见隋斜古正瞪着眼睛捋须。
李锛忙补充道:隋前辈的悉心教导同样功不可没,二位皆是晚辈的引路人。
这才像话!隋斜古展颜笑道,老夫毕生所学总算后继有人。
李小友若能保持这般心性,假以时日必成剑道魁首。
当初李锛谦逊低调时,二老还常劝他该有些锋芒。
此刻反倒要他们自己谨守谦逊低调之心,看来这谦卑姿态也需分场合。
李锛抱拳行礼:前辈金玉良言,晚辈定当谨记!
转眼间,
李锛几句巧言便哄得隋斜古与李纯罡眉开眼笑。
邓大阿瞧着那二人受捧的模样连连摆手,心想连这等奉承话都受用,终究难成大器。
隋斜古扫了邓大阿一眼,浑不在意,拍着李锛肩头道:
李小友,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前辈请讲。
李锛作倾听状。
谵台离开了!
隋斜古说道。
李锛追问:她去往何处?
不知。
隋斜古摇头:今早去寻时人已无踪。
往后你可安心,她再不会纠缠你做那些荒唐事了。
安心?
昨夜她便已得手。
李锛佯装欢喜:
如此再好不过,否则终日被这般人物惦记,连就寝都难安稳。
放心,若她再来纠缠,老夫绝不轻饶。
隋斜古拍胸保证。
多谢前辈!李锛再度行礼。
举手之劳。
此时李纯罡忽然蹙眉低语:
李小友,观你昨日今日气色,周身气运竟消散大半,莫非遭遇变故?
话音未落,邓大阿与另一人已凝神端详李锛。
果然,
他周身气运较昨日稀薄许多。
隋斜古目光骤凛:你可曾遇见谵台?
莫非谵台品静已得手,窃取了李锛气运?若真如此,定要找她好生。
李锛摇头:未曾。
隋斜古追问:那你气运因何衰减?
此言一出,邓大阿二人亦投来探询目光。
李锛随口胡诌:我发现用气运温养天问剑能助其孕育剑魂,就把多余的气运都用来养剑了。
原来是这样!
天问剑乃 ** 之剑,确实需要气运滋养才能发挥真正威力。
隋斜古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被谵台得手就好。
李纯罡点头道:你既无国运加持,又无天人供奉,气运过剩反成累赘,用来养剑倒是明智之举。
李锛追问:气运对人有害?
李纯罡解释道:我们并非炼气士,无法借助气运修炼,过量气运反而会阻碍珷道精进。
李锛原本还担心昨夜之事会带来麻烦,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闲谈片刻,观战宾客陆续散去。
李锛回到书房刚落座,月神突然现身厢房。
他诧异道:国师怎会来访?
有要事相商。
月神淡淡道。
若是卫庄之事,国师尽可放心。
我已修书北凉告知岳父,国师在北凉行事定当畅通无阻。
信确实送去了北凉,但内容与李锛所言大相径庭——并非请北凉协助捉拿卫庄,而是提醒卫庄早作防备。
不过月神并不知情,这番说辞足以搪塞。
多谢医圣行此方便。
月神话锋一转:但今日前来另有要事。
还有何事?
李锛抬手示意:国师请坐,慢慢说。
月神落座后略作迟疑:是为医圣随身佩剑而来。
佩剑?
李锛心头一紧。
果然是为天问剑。
转念一想又放下心来——这剑并非盗自秦宫,何须担忧。
李锛望向月神:可是为了天问而来?
月神坦然道:正是。
李锛眉头微皱:天问乃我随身佩剑,莫非与国师有何关联?
月神凝视着李锛,缓缓道:此剑本是我朝陛下的佩剑。
李锛闻言轻笑:原来国师说的是此事。
看来您对这两柄剑的渊源一无所知。
其中另有隐情?愿闻其详。
月神神色认真。
李锛端起凉茶浅啜一口,从容道:实不相瞒,我这柄天问与秦皇的天狗乃是一对子母剑。
子母剑?月神低声重复。
不错。
李锛点头,当年铸成时便是一对。
母剑天狗入秦宫成为秦皇佩剑,子剑天问则被送往大离,机缘巧合落入我手。
月神闻言怔然。
她从未听闻这等秘辛。
此事连我家陛下都未曾知晓,先生从何处得知?月神追问道。
是赠剑之人所言。
李锛放下茶盏,回忆道,初见天问时,我亦不敢轻受。
毕竟此名与秦皇佩剑相同,还当是宫中失物。
见月神专注聆听,李锛继续道:那赠剑者看出我的顾虑,便将这段典故娓娓道来,故而我才知晓其中详情。
月神暗自记下,又问道:不知先生可否告知赠剑者姓名?
李锛面露迟疑:这...恐怕不便相告。
先生不必多虑,我只是随口一问,并非要为难那位赠剑之人。
月神轻声道。
既然如此,告诉国师也无妨。
李锛略作思索,平静道:那人名叫楚留香。
楚留香行踪飘忽,即便月神想找他询问也非易事,李锛权衡再三,还是说出了这个名字。
月神眉头微皱:是他?
李锛略显诧异:国师见过楚留香?
月神颔首:确实见过。
李锛不禁讶然,没想到月神竟与楚留香有过交集,追问道:楚留香向来神出鬼没,我也是偶然得见,不知国师在何处遇见他的?
就在西楚。
什么?楚留香竟在西楚?这也太巧了。
李锛故作惊喜:他来了西楚?敢问国师是在何处见到他的?
寿春。
他还在寿春?
李锛继续追问:国师何时在寿春见到他的?
昨夜。
李锛心中一震,自己刚提起楚留香,他竟真出现在西楚,还就在寿春,昨夜还与月神相遇?
国师能否细说其中经过?
月神神色微恼: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昨夜三更时分,他在我房中现身。
什么?李锛大吃一惊。
楚留香昨夜去了月神的闺房?
李先生莫要误会,我与那楚留香并无瓜葛。
月神面带愠色道:
楚留香不过是个 ** 窃玉的宵小之辈,不知何时被他盯上。
昨夜我从宫中观星归来,竟在房中撞见这个贼人。
楚留香自号香帅,确实惯行这等 ** 勾当。
李锛关切询问:国师可曾受惊?
月神淡然道:所幸我反应迅捷,未让那贼人得逞,否则真要吃了大亏。
见月神神色,李锛暗自懊悔不该提及楚留香。
月神涵养甚佳,得知赠剑之人是楚留香后仍能平心静气交谈。
若换作旁人,怕是早已动手。
想到方才承认与楚留香交好,李锛不由后悔。
真是冤家路窄,
竟在此遇见楚留香的苦主。
李锛佯装歉意道:想必是场误会。
待我寻到楚留香,定让他向国师赔罪。
不必!
月神挥手:那贼人昨夜中我数招,怕是命不久矣,也无需他来赔罪了。
被打伤?还险些 ** ?死了倒干净。
李锛沉痛道:楚兄实在有眼无珠,竟敢冒犯国师。
若真遭不测,也是咎由自取。
月神略显诧异。
先生与那贼人不是至交吗?为何反倒替我说话?不该去寻他救治么?
我耻与其为伍。
李锛痛心疾首。
先生光明磊落,确实不该与这等宵小之徒相交。
月神亦觉李锛与楚留香同行颇为不妥。
往事已矣,不必再提。
时光飞逝,转眼已过三日。
这些日子里,谢西锤与寇江怀频频传来捷报,寿春城内一片欢腾。
西楚旧部更是欢欣鼓舞,仿佛复国大业指日可待。
百草堂在扁素问和程灵素的操持下渐成规模。
李锛这个甩手掌柜整日清闲,不是进宫与人对弈,便是在院中与洪洗相切磋太极,日子过得悠然自得。
太安城处处张灯结彩。
或许是年节将至,又因皇后赵致有喜,赵醇下旨免除大离百姓三年赋税,百姓们个个喜笑颜开。
皇宫深处,荷花池畔。
赵致正独自出神。
她满心都是腹中胎儿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