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瀑轰鸣,寒潭生烟。
沉浸在无上道韵中的五人,对不远处的剧烈纷争浑然不觉。
陈衡身上的水火气息越发圆融,隐隐形成一个小小的、缓缓旋转的水火磨盘虚影将他笼罩,与那斑驳的石碑交相辉映。
澹台轻月身上的坎水流动之意,愈发明显。
许净君双眸紧闭,但一双手却是在不断比划,周身环绕的水火二气,呈正反两仪分布,好似一座阵法。
秦漪与兰盈盈二人,虽然不是同出一门。
但一人修【壬水】,一人修【癸水】,一为阳水,一为阴水。
一阴一阳谓之道,两者气息开始交相呼应。
待定极段氏的兄妹二人相互搀扶,飞临此处时,见到的便是这副五人瀑下悟道的场景。
“兄长,这第三关莫非考验的是悟性?”
循声望去,只见一青衣罗裙、纤腰细腿、小家碧玉的女子正搀扶着一位身上遭了数种伤势、脸色比较苍白的男子。
两人面容上还有着几分相似。
段思平闻听此言,抬眸一看,目光如炬般扫过高台上明显沉浸于某种玄妙意境中的五人。
尤其在那座流转着水火道韵的斑驳石碑上停留许久,这才沉声应道:
“多半如此,此碑蕴含浓郁的水火道韵,观这五人的状态,这【瀑下悟道】很有可能就是洞玄观的前辈设下的考验。”
“甚至极有可能那所谓的洞玄真传,就在其中!”
由于身上带伤的缘故,他言语中难免带着一丝虚弱感,但语气却很凝重和坚定。
“水火道韵?兄长,那我们还登台吗?”
段思安看向一旁的兄长,眼中既有对近在咫尺的机缘的渴望,也有一丝犹豫和迟疑。
定极段氏,世代修行『己土』一道,他们兄妹二人自不会例外。
『己土』乃通变之土,性在延展,中正蓄藏,不愁木盛,不畏水狂。
上能散诸沙烟,下能土息成壤,遇木成山,遇水化泽,乃『垦山』、『兑泽』两大道统之因。
此道孤而不群,并无什么道统生克,自然也不会与碑上的水火两道相亲。
即使登台悟道,未必能有所斩获。
“先静观其变,再择机而动。”
段思平自是明白对方的犹豫为何,遂作出当下决断。
他拉着妹妹段思安悄然退至寒潭边缘一处不起眼的石坳后,默默服丹调息。
两人将灵觉提升至极限,一方面防备可能从后方山道追来的争端余波,另一方面则仔细感应着此地的道韵流转。
试图从中窥得一丝门径。
高台之上,水火道韵愈发深邃。
这一刻,时间的流逝仿佛陷入了停滞。
……
与此同时,山上的纷争也终于落下了帷幕。
不知是有意为之还是无心促成。
陈行云轰落的那道紫霄神雷,在仙基【霄雷云】的加持下,将两道珍贵的紫府灵物——
赤元焚火与火鸦真羽,正好分成了不多不少的五份。
虽灵性有损,品阶不可避免的跌落。
但终究有着紫府一级的位格,还是强过绝大多数的筑基灵物。
五人都有所斩获,最终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当下这个结局。
陈行云看着到手的这一团赤元焚火,忍不住瞥向罗如瀚与冯雍手中的一部分。
见对方看过来,冯雍气的目眦欲裂,怒骂道:
“你个败家娘们,好好的一道紫府灵火,非要劈成三份,这下好了,这筑基一级的火苗能有什么用?”
闻听此言,罗如瀚也没忍住附和道:
“冯道友所言甚是,明明我们可以比个高低,划分灵火归属。”
他修行丁火一道,若是收获一道紫府一级的丙火,还能向峰中换取不少修炼资粮。
区区筑基一级的丙火火苗,赤炎峰上多的是。
一旁的秦涟看了眼宁绾儿手中那一半火鸦真羽,不知为何,心中莫名舒畅。
方才对方居然没去抢夺灵火,幸好自己也没这个想法。
不然,还真要被这妖女,趁机把这碎成两瓣的火鸦真羽收走了。
说不定,带回溟泉派,凭借真人神通调和一二,说不定还能复原。
宁绾儿见此情形,岂会不知秦涟心中所想,皮笑肉不笑道:
“秦仙子,你很得意吗?”
“那是自然!”
“捡破烂也这么开心?”
“你不也在捡破烂。”
……
陈行云眉头一挑,收起火苗,双手抱臂于胸前,望向罗如瀚,讥讽道:
“罗师兄这话说的,方才在殿中,你若替我打一下掩护,我定能将赤元焚火收入囊中,届时,凭我震雷之速……”
“定能走脱石殿,将其带离秘境。”
“师兄连为同门打一下掩护都不愿,还谈何公平竞争,划分灵火归属。”
“再说了,若不是我出手将两道灵物一分为五,我们难道要一直僵持下去,直至秘境破碎?”
此言一出,罗如瀚随即收起手中火苗,衣袖一甩,径直往山下走去。
事已至此,已成定局。
他自是不愿与对方再作口舌之争。
宁绾儿在秦涟身上没有占到便宜,遂将矛头指向了陈行云,阴阳怪气道:
“想不到自诩名门正派的青玄宗,弟子之间的风气,也和我溟泉一般无二。”
说完,她便化作一缕黑烟,往山下遁去。
生怕陈行云恼羞成怒,彻底纠缠上她。
秦涟摇了摇头,立即脚踏清波,追了上去。
至于冯雍,则是朝陈行云冷哼一声:“晦气!”
才大摇大摆朝山下走去。
见此情形,身为始作俑者的陈行云,却只是耸了耸肩、摊了摊手,吹了一声口哨,便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不多时。
五人便先后来到了飞瀑寒潭附近。
冯雍看着高台上五人正沉浸于某种悟道意境中,对外界纷扰浑然不觉。
这一幕,如同火上浇油。
“凭什么老子打生打死,只得这点破烂,你们几个倒在这里清净悟道?”
冯雍妒火中烧,恶向胆边生。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猛地催动真元,隔空便是一拳狠狠轰向高台。
然而——
嗡的一声!
却见冯雍整个人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无形之力弹飞出去。
‘万兽门这次怎么派了这么个没脑子的家伙,参与此次秘境试炼?’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看向了这个魁梧壮汉。
哪家传承有序的宗派不会在这种类似传承功法的地界布下防止外来干扰的阵法禁制!?
就算这处秘境长存已久,各种阵法禁制可能年久失修。
不一定还能维持原本的神妙,但也不能直接以身犯险啊。
宁绾儿嬉笑几声,随即身化黑烟,尝试登上高台。
但刚一靠近,一股无形的斥力,便将她推开。
她脸上的笑容霎时戛然而止。
原本正在看戏的其余几人,顿时神情一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