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凌策与秦晚的通话结束了。
小巷深处，阴影将他笼罩，那张因决绝而冰封的脸庞上，寒意还未褪去。
然而，就在下一秒。
嗡——！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轰鸣，毫无征兆地炸开！
凌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他的太阳穴狠狠刺入，直贯大脑中枢！
“呃……”
他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晃，几乎站立不稳。
眼前的世界，开始了诡异的扭曲。
小巷两侧的砖墙，像是融化的蜡一样开始拉伸、折叠。头顶那片狭窄的天空，被撕裂成无数旋转的碎片。地面如水波般荡漾，让他脚下失去了所有实感。
紧接着，是幻听。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凄厉的女人尖叫、汽车失控的碰撞巨响、还有……烈火焚烧血肉的“滋滋”声。
无数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场毁灭性的听觉风暴，要将他的耳膜彻底撕碎！
“时间悖谬度……反噬……”
凌策死死咬着牙，牙龈渗出了血，腥甜的味道在口腔中弥漫。
他知道，这是他强行嫁接因果，逆转沈月死亡命运的代价！
这份代价，迟到了，但终究还是来了！并且比他预想的任何一次都要猛烈！
眼前，一个虚幻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那上面的【时间悖谬度】数值，正以一种令人心惊肉跳的速度疯狂飙升！
猩红的数字如同魔鬼的眼睛，每一次跳动，都让凌策脑中的剧痛加倍！
现实与记忆，在这一刻被彻底打碎，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重新拼接。
他看到了，前世，在那场冲天大火中，自己被烧成焦炭，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死去的画面。
可下一瞬，画面突变！
燃烧的大楼变成了失控的重型卡车，而那个被火焰吞噬的自己，赫然变成了沈月那张惊恐绝望的脸！
“不！”
凌策发出一声嘶哑的低吼。
他想伸出手去救她，可手臂却沉重如山。他看到自己的双手沾满了鲜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巷口，一个路人好奇地朝里面望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那张陌生的脸在凌策的视界中，瞬间扭曲成了白景明那张挂着伪善笑容的脸！
“凌策，你真可怜，就像一条狗。”
幻觉中的白景明在嘲笑他。
“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凌策眼中血丝爆现，杀意如狂潮般涌起，可那张脸又瞬间变成了秦晚担忧的面孔，紧接着，又变成了沈月……
一张张脸孔飞速切换，仇人，亲人，朋友，路人……所有的界限都变得模糊。
他眼中的世界，已然是一片混沌的地狱。
“噗通！”
凌策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碎石硌得膝盖生疼，但这远不及灵魂被撕扯的万分之一。
他瘫倒在冰冷肮脏的地面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曾经支撑着他从地狱爬回来的核心执念——复仇，此刻也开始变得模糊、遥远。
白景明是谁？
为什么要复仇？
我是谁？
（内心独白，在幻觉中）“白景明……不，那张脸是沈月……我杀了谁？我救了谁？……我是谁？”
这个问题，像一道深不见底的深渊，瞬间将他最后的意识吞噬了进去。
他体验到了最深层的虚无与恐惧。
如果连“我是谁”都忘了，那重生还有什么意义？复仇还有什么意义？
他就像一个在无垠宇宙中迷失方向的旅人，找不到任何可以停靠的坐标，只能被混乱与虚无彻底同化。
就在凌策即将被这股精神风暴彻底撕碎，沦为一具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时——
一道纤细、猩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光线，在他混乱的识海中，骤然亮起！
那是……因果线！
是他亲手嫁接在沈月身上，那条代表着“死亡”与“厄运”的因果线！
在所有记忆和认知都化为碎片的混沌里，唯有这条线，清晰得令人心悸！
它就像一根毒刺，深深扎根在凌策的灵魂本源之中，一端连着他，另一端，连着那个他发誓要守护的女孩。
抹掉它！
必须抹掉这条线！
一个比复仇更原始、更疯狂的执念，从他灵魂最深处咆哮而出！
这个念头，成为了他在无尽混沌中唯一的坐标！唯一的灯塔！
“呃啊啊啊——！”
凌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苦长嚎，他蜷缩的身体猛地绷直，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圆瞪！
所有的精神碎片，仿佛受到了某种强制性的命令，开始疯狂地向着那个新生的执念汇聚、重组！
几秒钟后，嘶吼声戛然而止。
巷子里恢复了死寂。
凌策躺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他缓缓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只因神经痉挛而微微颤抖的手掌。
世界，重新变得清晰。
痛楚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深入骨髓的疲惫与空洞。
（从反噬中挣扎恢复后，看着颤抖的双手）“原来……这就是逆转因果……撕碎灵魂的滋味。”
他低声喃喃，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活下来了，但有些东西，似乎永远地改变了。
他挣扎着，扶着布满青苔的墙壁，一点点站起身。双腿还在打颤，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余痛。
他的眼神，不再是重生之初那样纯粹的仇恨与冰冷。
那里面，混杂着痛苦、挣扎、后怕，以及一种……为了守护某样东西而不惜一切的疯狂！
嗡……嗡……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凌策艰难地掏出手机，解锁屏幕。
是一条来自秦晚的加密信息。
‘阁主，目标已按计划从公众视野中隔离。但出现意外情况，她并非独自一人，我们的人在暗处识别出另一拨监视者，身份疑似官方‘龙魂’组织。’
龙魂！
看到这两个字，凌策刚刚恢复一丝血色的脸，瞬间再度沉了下去。
那双刚刚经历了无边痛苦的眸子里，所有的疲惫和脆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比先前更加恐怖、更加偏执的冰冷杀意！
（看到秦晚的信息后，眼神变得冰冷而疯狂）“龙魂……？无论是谁，敢动她，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