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矿洞、鳞片与过往
天刚蒙蒙亮，林默就被一阵窸窣声惊醒。
他猛地睁开眼，手下意识地摸向身边的斧头——篝火已经燃成了灰烬，屋里弥漫着艾草和血心草混合的辛辣气味。苏晴抱着小安靠在墙角，呼吸均匀，显然还没醒。
发出声音的是老疤。
他正背对着门口，用没受伤的右手在怀里摸索着什么，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别人。晨光从木板缝隙钻进来，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张带着疤痕的侧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模糊。
林默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昨晚那个关于“李氏家徽”的提示，像根刺扎在他心里。老疤和金鳞熊的联系，绝不是简单的“有过接触”那么简单。
老疤摸索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打开。林默的视线穿透晨光，看清了里面的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而是几块暗金色的鳞片，边缘还沾着干涸的黑褐色血迹。
是金鳞熊的鳞片！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昨晚在乱石坡亲眼见过金鳞熊的鳞片，和老疤手里的一模一样！
老疤用手指轻轻摩挲着鳞片，动作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嘴里还在低声念叨着什么。距离太远，林默听不清具体内容，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词：“……对不起……我没守住……”
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悔恨，那道狰狞的疤痕在颤抖，仿佛又在渗血。
林默握紧了斧头，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真相似乎越来越近了，但也越来越危险。老疤到底是什么人？他和金鳞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就在这时，老疤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老疤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下意识地将鳞片往身后藏，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林默，没有说话。
林默慢慢站起身，没有去看那些鳞片，只是平静地说：“该出发了。”
老疤沉默了几秒，将鳞片重新用油布包好，塞回怀里，点了点头：“好。”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哭过。
苏晴被他们的对话吵醒，揉了揉眼睛：“你们要走了？”
“嗯。”林默点点头，走到她身边，“我们尽量中午回来，你看好营地，别给陌生人开门。”他特意加重了“陌生人”三个字，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老疤。
苏晴似乎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担忧地叮嘱：“矿洞那边小心点，实在不行就回来，别硬闯。”
“知道了。”
林默和老疤没再多说，带上斧头和水囊，走出了木屋。清晨的空气带着雨后的湿润和青草的气息，远处的荒野被一层薄薄的晨雾笼罩，看不真切。
两人一路沉默地走着，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林默几次想开口问关于鳞片和家徽的事，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现在还不是时候，矿洞之行充满未知，他不能在这时候和老疤起冲突。
老疤似乎也在刻意回避，只是埋头带路，脚步比昨天快了不少，断了的左臂用布条简单固定着，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动。
走了大约一个小时，晨雾渐渐散去，前方出现了一片黑黢黢的林子，正是老疤说的黑松林。松树的叶子是深墨绿色的，树干粗壮，遮天蔽日，即使在白天也显得阴森森的。
“矿洞就在松林后面的山壁上。”老疤停下脚步，指着松林深处，“里面岔路很多，还有瘴气，进去后紧跟着我，别乱走。”
林默点点头，握紧了斧头：“走吧。”
走进黑松林，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腐烂树叶的气味。地上积着厚厚的松针，踩上去软绵绵的，几乎听不到脚步声。偶尔有几只受惊的松鼠从树上窜过，发出“簌簌”的响声，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老疤显然对这里很熟悉，在林间穿梭自如，即使断了一只胳膊，速度也丝毫不慢。他时不时会停下来，观察树干上的刻痕，似乎在确认方向。
“以前经常来这里打猎。”老疤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黑松林里的野猪最肥，但也最凶。”
林默没接话，只是警惕地看着四周。他总觉得这林子里不止有野猪。
果然，走了没多远，前方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哼哧声。
老疤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林默躲到一棵大树后面。
林默屏住呼吸，探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空地上，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正在拱地。它的皮肤是暗灰色的，上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硬皮，像是铁甲一样，嘴角露出两根半尺长的獠牙，闪着寒光——正是苏晴提到过的铁甲野猪！
更麻烦的是，它身边还跟着两头小野猪，虽然体型只有成年野猪的一半，但獠牙已经很锋利了。
“是带着崽的母野猪，最不好惹。”老疤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绕开走。”
林默点点头。他不想节外生枝，能避开最好。
两人小心翼翼地后退，准备从旁边的灌木丛绕过去。就在这时，那头母野猪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小眼睛里闪过凶狠的光芒，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
“糟了！被发现了！”老疤低呼一声，拉着林默就跑。
母野猪的速度比想象中快得多，沉重的身体撞断了低矮的灌木，发出“咔嚓”的响声，地面都在微微震动。
“分开跑！”林默喊道，他知道两个人一起跑只会被同时追上。
“不行！你不认识路！”老疤拒绝道，同时从怀里掏出一把短刀——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藏的，“你先走，我引开它！”
“别废话！”林默一把将他推开，“我有办法！你去矿洞等我！”
说着，他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同时故意发出很大的声响。母野猪果然被吸引，咆哮着追了上来。
林默一边跑一边在心里快速盘算。硬拼肯定不行，铁甲野猪的皮太厚，斧头未必能砍穿。他的“鳞甲防御”只有一次机会，不能轻易用。
就在这时，他看到前方有一棵歪脖子树，树干上有个很大的树洞。
有了！
林默猛地改变方向，朝着歪脖子树跑去。母野猪紧随其后，距离越来越近，他甚至能闻到它身上那股难闻的腥臭味。
跑到树洞前，林默一个鱼跃钻了进去。树洞比他想象中更大，勉强能容纳他蜷缩着身体。
“嘭！”
母野猪一头撞在树上，巨大的冲击力让树干剧烈摇晃，林默在树洞里被震得头晕眼花。紧接着，他听到了獠牙刮擦树皮的声音，母野猪显然不甘心，想用獠牙把他拱出来。
林默握紧斧头，警惕地盯着洞口。只要野猪把脑袋伸进来，他就有把握给它一下狠的。
但母野猪显然很狡猾，只是用獠牙不断地撞击树干，或者用鼻子拱树根部的泥土，想把树撞倒。
树洞外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树干在不断摇晃，泥土和碎木屑簌簌落下。林默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树迟早会被撞倒。
他深吸一口气，悄悄挪动身体，想从树洞的另一侧爬出去。就在这时，他的手突然碰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是一块鳞片。
和老疤手里的、和金鳞熊身上的鳞片一模一样！
林默愣住了。这树洞里怎么会有金鳞熊的鳞片？
他下意识地捡起鳞片，入手冰凉，表面的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清晰可见。就在他握住鳞片的瞬间，手腕上的营地核心突然爆发出一阵温暖的光芒，一个新的提示弹了出来：
【检测到金鳞熊鳞片，可吸收其空间能量，临时解锁“短距传送”能力（仅限一次，距离10米）。】
短距传送？
林默眼睛一亮。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他立刻用意念确认吸收。鳞片化作一道金色的流光，汇入营地核心。林默瞬间感觉身体变得轻飘飘的，仿佛能无视空间的距离。
“就是现在！”
他集中意念，选择了树洞斜后方十米外的一块巨石作为目标。
下一秒，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
林默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巨石后面，而那头母野猪还在疯狂地撞击着歪脖子树，完全没意识到目标已经消失了。
“呼……”林默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心脏还在狂跳。这传送的感觉太奇妙了，像是被人猛地拽了一把，有点晕，但效果立竿见影。
他不敢停留，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矿洞的位置跑去。
等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山壁下时，老疤已经在矿洞口等着了，看到他平安无事，明显松了口气：“你没事？那野猪……”
“甩掉了。”林默简单地说，目光落在矿洞口。
那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大约两人高，周围散落着不少废弃的矿渣和工具，锈迹斑斑的铁镐和矿车歪倒在一边，像是被遗弃了很久。洞口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里面就是矿洞。”老疤的声音有些凝重，“进去后小心瘴气，闻着不对劲就赶紧屏住呼吸。还有，别碰墙上那些发光的苔藓，有毒。”
林默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两块麻布，用水浸湿后递给老疤一块：“捂住口鼻。”
两人做好准备，一前一后走进了矿洞。
洞口的光线很快被黑暗吞噬，林默只能勉强看清前面老疤的背影。矿洞很宽敞，地面凹凸不平，时不时能踢到散落的矿石。空气中的硫磺味越来越浓，还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跟着我的脚步走，左边第三个岔路口有陷阱。”老疤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空灵。
林默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他注意到，矿洞的墙壁上确实长着一些发着幽蓝色光芒的苔藓，看起来很漂亮，但他谨记老疤的话，不敢碰一下。
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方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快到了，前面是主矿道，有铁矿的地方会发光。”老疤加快了脚步。
林默跟上去，果然看到前方的矿道墙壁上，镶嵌着不少暗红色的矿石，散发着微弱的红光，将周围映照得一片诡异。
“这些就是铁矿。”老疤指着那些矿石，“用斧头就能凿下来。”
林默点点头，举起斧头开始凿矿石。斧头落下，发出“叮”的脆响，暗红色的矿石被凿下一块，掉在地上。
【获得铁矿x1。】
虚拟面板上的提示让他松了口气。只要能收集到足够的铁矿，就能升级营地了。
两人立刻分工，老疤虽然只有一只手能用，但动作很熟练，显然以前干过类似的活。林默则负责凿那些嵌得比较深的矿石，效率也不低。
很快，他们就收集了二十多块铁矿，远超升级所需的10单位。
“差不多了，我们……”林默正想说可以回去了，突然听到矿洞深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
像是某种沉重的呼吸声，还夹杂着铁链拖动的响声。
林默和老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
“里面还有东西？”林默低声问。
老疤的脸色有些发白，摇了摇头：“不知道。以前没来过这么深……”
呼吸声越来越近，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和金鳞熊身上的气味很像，但更浓郁，更让人窒息。
林默握紧斧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矿洞深处的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
借着铁矿的红光，林默看清了它的模样——正是一头金鳞熊！
但这头金鳞熊比他之前遇到的那头更大，更苍老。它的鳞片失去了光泽，有些地方甚至脱落了，露出下面暗红色的皮肉。它的一条腿上拴着一根粗壮的铁链，铁链的另一端固定在岩壁上，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
最让林默震惊的是，这头金鳞熊的脖子上，挂着一块和老疤那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上面的“李”字更加清晰。
金鳞熊看到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试图扑过来，但被铁链死死拽住，只能在原地挣扎。
老疤看到这头金鳞熊，突然浑身颤抖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它……它还活着……”老疤的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痛苦，“我以为……我以为它早就死了……”
林默猛地看向老疤：“你认识它？”
老疤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那头挣扎的金鳞熊，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布满疤痕的脸上：“老伙计……对不起……是我没用……没能保护好你……没能守住家园……”
金鳞熊看到老疤，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像是愤怒，又像是悲伤。它低下头，用鼻子轻轻蹭了蹭老疤的脸，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
这一幕看得林默目瞪口呆。
一头凶狠的史诗级生物，竟然会对一个人类如此温顺？
老疤到底是谁？这头被铁链锁住的金鳞熊，和他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往？
就在这时，金鳞熊突然抬起头，朝着矿洞深处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像是在警告什么。
林默和老疤同时转头看向矿洞深处。
黑暗中，一双绿色的眼睛亮了起来，越来越近。
紧接着，一个穿着黑斗篷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泛着绿光的骨头。
是那个幕后黑手！
黑斗篷看到林默和老疤，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真是没想到，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两个‘老朋友’。”
他的目光落在老疤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李疤子，你果然还活着。还有那头老畜生，竟然也撑到了现在。”
李疤子？这才是老疤的真名？
林默的心脏狂跳起来。真相似乎就在眼前，但危险也随之而来。
黑斗篷举起了手里的骨头，绿光变得越来越亮：“既然都凑齐了，那今天就一起了断吧。”
林默握紧斧头，和老疤背靠背站在一起。他知道，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但他更想知道的是，老疤、金鳞熊和这个黑斗篷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恩怨？那个被锁住的金鳞熊，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矿洞深处的黑暗中，似乎还有更多的眼睛亮了起来，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林默深吸一口气，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今天，他们能活着走出这个矿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