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日子,想必也不会太过寂寞。你说是吗,蒙将军?”嬴白回眸,含笑望向蒙恬。
彼此皆是聪慧之人,嬴白话中之意,蒙恬岂会不懂?
他亦点头应道:“五公子所言极是。”
“哈哈!”嬴白朗声而笑。
有如此对手,才够趣味。
这天下如此辽阔,留给他的时日又如此之多,若无一二值得一斗的敌手,又怎能打发这漫漫长路?
“好!本公子期待日后在咸阳再与蒙将军相会。将军请便,本公子尚需去寻那位老友!”
话音未落,嬴白正欲迈步离去。
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嗯?”
嬴白皱眉回首。
身边那位一直静立的女子,他方才注意到。
她开口说的是东周官话。
这种语言早已无人使用。
但在嬴白耳中,不过如同各地乡音一般寻常。
“天国公子,小女子苏晴,恳请公子留步。”精绝女王苏晴低首轻语。
“苏晴?”
这名字……似是中原旧称?
女子垂首而立,令嬴白无法看清她的面容,但从其衣饰风格来看,明显带有西域风情。
“你是何人?”嬴白凝视着眼前名为苏晴的女子,淡淡开口。
“回禀天家公子,小女子乃这精绝国的国主。”苏晴轻声答道。
精绝国主?
精绝女王?
嬴白眉梢微挑。
这不就是他前世在话本中屡见不鲜的那位神秘女王吗?
精绝国有无,尚可考证;
可那所谓“精绝女王”的传说,嬴白向来只当是市井闲谈、一笑置之。
未曾想今日,此人竟真真切切地站在自己面前?
“五公子,方才这位精绝女王言称,其先祖出自中原,后因变故被迫迁居此地,恳请我代为上奏陛下,允其部众重返故土。”蒙恬在一旁低声禀报。
故土源自中原?
难怪她竟有一个中原名字。
“既言根在中原,为何远走边荒?”嬴白目光如炬,直视苏晴。
“这……”苏晴微微一顿,旋即轻轻摇头,“回禀公子,年代久远,祖先之事未闻于母亲之口,故不得详。”
谎言!
嬴白鼻尖一动,仿佛嗅到了虚言的气息。
若连为何流落至此的缘由都已遗忘,又怎会牢记出身中原?
既已忘本,又何苦执着归乡?
此言,不过掩饰罢了。
“抬头。”嬴白略抬下颌,声音低沉却不容抗拒。
对面的精绝女王苏晴深吸一口气,起伏的胸膛显出几分紧张,终究缓缓抬起了头。
然而,她的面庞仍覆着一层黑色轻纱,朦胧难辨。
嬴白伸手,径直朝她脸上纱巾探去。
指尖尚未触及,苏晴本能地欲向后退。
可还未迈步,肩头忽被一只纤柔却有力的手按住。
一道红影自她身后无声浮现,耳畔随即响起娇媚入骨的声音:
“小妹妹,躲什么呀?能得主上青睐,可是天大的福气呢。天下多少女子盼着主上看一眼,都求之不得。”
火魅妖姬身披赤色长裙,宛若幽魂般现身于苏晴身后。
苏晴身后的侍卫顿时大惊,纷纷拔刃指向火魅妖姬,厉声喝止。
火魅妖姬却不以为意,玉指轻弹,数缕细小火焰如灵蛇跃出,缠上那些女兵手中的兵器。
刹那之间,兵刃通红灼热,惨叫四起,众人慌忙弃械后退,满脸惊惧,口中语无伦次。
“姐妹何必相逼?学那男人婆舞刀弄枪,岂不失了女子体统。”火魅妖姬轻笑着说道。
至于那“男人婆”所指何人,已是心照不宣。
苏晴身子一僵,再不敢动。
仿佛认命一般,任由局势发展。
但嬴白,从不是那种假惺惺说着“强扭的瓜不甜”的伪君子。
在这世间,凡他想要之物,只需轻轻一勾手,便唾手可得。
他并非嗜好强迫——
相反,他更钟情于让那些心有不甘的女子,最终主动投怀送抱。
那样,才更有滋味。
于是,那只已然伸出的手,缓缓收回。
唇角扬起一抹玩味笑意。
“本公子尚有要务在身,暂且离去,但很快便会归来。只是临行前,你最好想清楚——你该做些什么。”
嬴白勾唇一笑,竖起一根手指:“本公子可再给你一次机会。”
“记住,仅此一次。”
言罢,他转身而去,身影渐行于荒漠深处。
蒙恬最后扫了一眼呆立原地的精绝女王,挥手下令。
五千黄金火骑兵齐齐翻身上马,铁蹄扬尘。
他知道,必须加快速度了。
嬴白既然现身于此,那属于他的血浮屠,恐怕也已悄然逼近。
倘若此次剿灭匈奴的大功再度落入嬴白之手,他们将再无转圜余地。
“出发,务必在一日之内追上匈奴狼骑,将其彻底击溃!”蒙恬紧锁眉头,沉声下令。
“杀!”
五千黄金火骑兵齐声怒吼,杀气直冲云霄。
“轰隆隆!”
“轰隆隆!”
奔腾的铁蹄卷起漫天烟尘,迅速远离精绝国的城垣。
一切仿佛梦境般离奇。
先是匈奴铁骑压境,紧接着大秦雄师驰骋而至。
短短一日之间,精绝国两度濒临亡国之险。
而精绝女王伫立原地,纤手紧握成拳,面纱之下朱唇被贝齿紧扣,似在挣扎着做出某个艰难抉择。
……
一日之后。
葱岭以东,一片广袤石林之外。
二十万匈奴狼骑已然抵达此地。
为何称其为“石林”?
只因此处怪石林立,错落成片,绵延成域。
若从高空俯视,便会发现这片石阵宛如一座巨大迷宫,诡谲莫测。
西北狂风行至葱岭脚下,被山势阻挡。
裹挟砂砾的劲风在此反复冲刷,千百年来雕琢出这奇异的地貌。
穿越此地,翻过葱岭,便可通往西域诸国。
当年亚历山大大帝正是未曾跨越葱岭,因而无缘目睹大秦强弩劲弩之威。
当地人敬畏地称此地为“魔鬼域”。
凡人一旦误入其中,几乎无法生还。
此刻,冒顿正立于魔鬼域一处入口前。
这里,正是他此行的目标所在。
“此地,将是蒙恬黄金火骑兵的葬身之所,亦是匈奴对秦复仇的第一声战鼓!”冒顿目光如铁,挥手厉喝:“进军!”
数万匈奴狼骑咆哮着,毫不犹豫地冲入那幽深诡异的石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