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尽漫长的岁月里,好不容易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学者的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而且,以我们目前的状态,也无法反抗既定的‘剧本’。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享受这个过程,看看这些‘演员’们,能上演怎样一出好戏。”
他似乎并不急着离开,对刚刚那支小队,尤其是凌凡,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
“你觉得,就凭他们几个,能成功逃脱‘欲’的掌心?”老者收回目光,转向学者。他敏锐地察觉到,学者对那支小队,特别是对凌凡,似乎抱有某种不寻常的期待。
“这谁知道呢?”学者回答得十分敷衍,触手随意地摆动着,“我又不是能窥探命运长河的预言家。”
然而,在他那巨大的眼球深处,却闪烁着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那七个人中,李洛霜无疑是当前战力最强的,但最让他感兴趣的,始终是那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凌凡。
他的直觉告诉他,所有的异常,最终的源头,很可能都系于那个年轻人身上。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在下一次相遇时,好好“研究”一下凌凡身上的秘密了。在别人的“副本”里,限制实在太多了。
老者盯着学者,心中涌起一丝恼怒。他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在那七人身上种下隐秘的标记。学者这家伙,肯定隐瞒了某些关键信息。
“是吗?”老者试图激将,“‘欲’那个家伙的秉性你我都清楚。越是觉得有趣的东西,祂越是不会轻易放手。祂一定会想方设法将他们彻底留在副本里,变成祂的收藏品。”
学者没有再理会老者,庞大的触手身躯开始变得透明、淡化。在彻底消失前,空间中才悠悠传来他带着几分戏谑的话语:
“时间会证明一切。而我的朋友,你……注定是错的。”
“哼”
老者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若非学者溜得快,他绝对会一拳轰过去。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还在“嗤嗤”冒着蒸汽、散发着不满情绪的熔岩巨人。
毫无征兆地,老者反手一拳挥出。
“砰”
熔岩巨人完全没反应过来,庞大的身躯被一股巨力击中,如同炮弹般倒飞出去,在黑色的镜面上滑行了好长一段距离才停下。
“呼……”老者仿佛做了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心情舒畅了不少,随即也身影模糊,消失在这片即将崩溃的死寂空间之中。
“吼——”
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的熔岩巨人,发出一声憋屈到极点的愤怒咆哮。
他刚刚被学者的话气得够呛,正努力平复情绪,结果莫名其妙就挨了一记重拳,新仇旧恨叠加,让他体内的熔岩几乎要失控喷发,狂暴的怒吼声在这片空旷的空间中久久回荡,却已无人回应。
...
...
另一边跑堂傀儡引领着心情沉重却不得不继续前行的七人,走向通往二楼的阶梯。
与一楼那种直白、喧嚣、充满原始欲望的油腻氛围截然不同,踏上阶梯的瞬间,一股更加凝实、幽邃、甚至带着某种诡异仪式感的压迫感便如同潮水般从上方涌来,笼罩住每一个人。
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每一步踏在木制台阶上发出的轻微声响,都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阶梯的尽头,并非直接通向宽敞的用餐区,而是一段铺着暗红色、绒毛略显板结地毯的幽深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幅扭曲抽象的油画,画的内容依稀与“美食”相关,但扭曲的线条和诡异的用色,让人看到的更像是某种癫狂的梦境。
空气里依旧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却不再是楼下那种大杂烩般的浓烈,而是变得极其纯粹,甚至单一到令人窒息——有时是某种肉类被炙烤到焦糊边缘的浓烈焦香,有时是某种甜腻到发齁、仿佛能粘住喉咙的蜂蜜与糖浆的味道,有时又是某种陈年酒液挥发后的醇厚中带着腐败的气息……这些气味并非混合,而是轮番登场,每一种出现时都霸道地占据所有的嗅觉感官,不容置疑,更令人心生烦躁。
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对开的、由某种暗沉如铁锈的木材打造的大门,门上雕刻着繁复而难以理解的纹路,像是纠缠的藤蔓,又像是某种生物的神经脉络。跑堂傀儡无声地推开这扇沉重的大门。
二楼的景象终于映入眼帘。
这里比一楼要宽敞开阔得多,却也显得异常空旷和冷清。光线更加昏暗,主要光源来自每张独立桌台上方悬挂的一盏盏孤零零的吊灯。
灯罩被做成了各种诡异的造型——有的像倒悬的枯萎花朵,有的像张开的蝙蝠翅膀,有的则如同某种器官的剖面——投下片片昏黄而界限分明光晕,将坐在光晕中的食客身影拉得长长短短、扭曲变形,如同皮影戏中的鬼魅。
桌位稀少,彼此间隔很远,用厚重的、带着流苏的暗色帷幕或是雕刻着饕餮纹路的木质栅栏半隔开来,刻意营造出一种扭曲的、病态的私密感。
整个二楼的装修堪称“奢华”,天鹅绒的座椅、雕琢精美的银质餐具、闪烁着幽光的琉璃杯盏……一切看似都价值不菲,但处处都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陈旧、凝固的气息,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了太久,所有物品都被一层看不见的、由极致欲望凝结成的油垢所包裹,散发着标本般的死寂与诡异。
客人的数量更少。它们大多保持着近似的人形,但细节处却比一楼的怪物更加精致,也因此更加惊悚。
有的客人用餐动作优雅到了极致,每一次刀叉的起落、每一次咀嚼的频率都如同经过最精确的计算,但它盘中的“食物”却分明在微微颤抖,甚至发出极其细微的、被压抑的啜泣声;
有的客人沉默不语,只是面无表情地、持续不断地将面前堆积如山的、形态可疑的食物送入隐藏在阴影中的口中,它的腹部已经如同小山般畸形隆起,薄薄的衣物下能看到皮肤的拉伸和蠕动,却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