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生日这回事,对路明非来说真的无所谓。
谁会记得呢?叔叔婶婶?别开玩笑了。爸妈?
也许妈妈会在百忙之余买个小蛋糕点上一支小小的蜡烛,而……大概还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操心着事关全人类存亡的大事吧。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在意他路明非又朝着猥琐大叔的未来稳稳迈进了一步吗?
没有人一起庆祝的生日,与其它三百六十四天并无不同的日子。这样的日子,他已经过了很多年,多到早已习惯。
蝉在窗外玩命地嘶鸣,阳光白花花地泼下来,带着近乎恶毒的炽烈。屋里闷得像个密不透风的蒸笼,活脱脱《西游记》里妖怪准备清蒸唐僧肉的那口大锅。
路明非打着把题有“我踏月色而来”字样的纸扇子——这风雅词句总让他觉得自己不像侠客,反倒像是个意图不轨的采花贼——瘫在椅子上,对着笔记本电脑键入学校网站的网址。
登录,光标在各种各样的选项上悬停。
否。
否。
否否否……
这就是路明非的大一暑假。他只是在完成日常任务,和过去的每一天一样。
可是,这是轮回之前的样子...现在可是完全不同了。
暑假第一天,卡塞尔学院门口的气氛就充满了火药味。
苏晓樯二话不说,拽着路明非的胳膊就要往外走,语气干脆利落:“大家都一年没回家了,是该回去看看家人。至于这位,”她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我就先带走了。”
她话音刚落,另一只胳膊立刻感受到了阻力。绘梨衣不知何时凑了上来,双手紧紧抱住路明非的左臂,仰起脸看着他,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Sakura。” 那双绯红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许走”,手上的力道半点不小。
“路明非也是要回家的啊!”苏晓樯试图讲道理,“你们总不能拦着他回家看看吧?”
“那个家里,并没有人真正把他当作家人。”零的声音冷冷地插了进来,不知何时也已站定在路明非身侧,伸手和绘梨衣一起拉住了路明非,“所以,回不回去,并无差别。”
零毫不在意的猛戳路明非的心窝子。苏晓樯也被噎了一下,立刻换了个角度:“那能一样吗?回家是每个中国人的念想!是传统!”
零冰蓝色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波动,只淡淡地回敬了一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真正在想什么。都是千年的狐狸,你在这儿跟我演什么聊斋?”她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想独占?不可能。”
她向前逼近半步:“反正我家里也没活人。你想带他走,可以。但我,”她刻意顿了顿,“也跟着一块!”
零话音刚落,绘梨衣立刻抱紧了路明非的胳膊,绯红色的眼睛里闪着不容置疑的光,异常坚定地跟了一句:“我…我也一样。”她像是突然意识到表述不够精确,急忙补充道:“不对!我不会回家。我也要跟着一块!”
零的嘴角扬起一个胜利在望的弧度,伸出食指笔直地指向苏晓樯:“现在,二比一。你输了。”
出乎意料的是,苏晓樯面对这“围攻”,非但没有气恼,反而像是早有预料般,无奈地耸了耸肩,脸上甚至露出一丝“真拿你们没办法”的笑意。
“行吧,行吧。”她拖长了语调,伸手从随身的挎包里利索地掏出三张早已准备好的机票,像发牌一样递到零和绘梨衣面前,“来,一人一张。早猜到会这样,早就给你们买好了。”
...
由于此前的种种缘由,路明非的这个暑假,注定变得格外…非同凡响。
飞机刚一落地,阵仗就超出了他的想象。两排身着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壮汉整齐列队,夹道欢迎,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场面之隆重,让人误以为是哪位隐退的黑道巨擘重出江湖。
紧接着,一列气派的豪华车队无声滑至跟前,训练有素的工作人员恭敬地将路明非和三位女孩请上车。坐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路明非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街景,终于忍不住弱弱地提议:
“那个…要不,我还是回家住吧?”
他话音刚落,苏晓樯立刻扭过头,柳眉一竖,连珠炮似地开了火:
“回家?回哪个家?那家人有真心把你当家人吗?”她的声音又脆又急,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怒气,“你在外头这一年,他们给你打过一次电话吗?问过你吃得好不好、睡得暖不暖吗?”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更气人的事,语速更快了:“哦对了,我差点忘了!他们连学校给你配的手机都能堂而皇之的说替你保管!你回去谁待见你啊?连个自己的房间都没有,还得跟你那个正方形的堂弟挤一张小破床,睡那个跟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在哪个憋屈的犄角格拉!我都怕你回去给闷臭了!”
苏晓樯看着路明非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心软了,叹了口气:
“算了算了,你要是实在想回家看看,等我把你安顿好了,我陪你一块回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于是,一行人先去了苏晓樯家的别墅稍作休整。等她利落地帮零和绘梨衣安排好房间后,便亲自开车载着路明非,驶向那个他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家。
车子在熟悉的街口停下。路边,那位熟悉的大爷依然支着报摊,戴着老花镜悠闲地看着报纸。
“诶呀,明非?”大爷抬头认出他,推了推眼镜,脸上绽开笑容,“这出国一年多,模样更精神了!这是……找女朋友了?”他目光慈祥地看向路明非身旁的苏晓樯。
路明非刚想开口解释,苏晓樯却已自然地向前半步,笑容明媚地接过话头:“哎,大爷您身体还硬朗啊!”
“哟,还是我们中国姑娘好哇,”大爷乐呵呵地打量着她,“我还以为明非出国,得带个洋媳妇回来呢!”
“其实我算半个吧,”苏晓樯俏皮地眨眨眼,落落大方地说,“我妈妈是葡萄牙人。不过我从小就在国内长大,跟明非还是高中同学呢,一起出国留学的。”
“那感情好啊!彼此有个照应。”大爷连连点头,脸上满是欣慰,“这是打算回来见见家长?”
“嗯呢,算是吧。”苏晓樯笑着应承下来,自然地挽住路明非的胳膊,“那大爷我们先上去了,回头再聊!”
“唉唉,好,快去吧!拜拜!”大爷挥着手,目送两人走进楼道。
路明非站在熟悉的家门口,抬手敲了敲。指节叩在门板上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响,显得有些孤单。等了一会儿,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哦豁,”苏晓樯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出所料的了然,“没给你留门呢。我们是先回去,还是在这儿等会儿?”
“再等会儿吧,”路明非低声说,声音里带着点固执,“回来了,总得当面说一声……是吧。”
“其实有什么话,电话里也能说嘛。”苏晓樯无所谓地耸耸肩,干脆利落地在楼梯台阶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身边的空位,“又不是非得见这一面。”
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挨着她坐下,试图辩解:“其实……叔叔和婶婶,对我没你想的那么差的……”
“是吗?”苏晓樯猛地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声音陡然拔高,像骤然绷紧的弦,“反正我是没看见!”她掰着手指,一件件数落,语速快得像机关枪:
“在卡塞尔学院,是我在照顾你!他们呢?给你打过哪怕一个电话吗?我跟他们说包了你大学的生活费,他们有关心过一句你的死活吗?万一,我说万一,我跟你哪天感情破裂了,他们是不是就眼睁睁看着你饿死?”
她越说越激动,根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
“就算不提大学!高中三年,他们给你开过一次家长会吗?下雨下雪天,有谁嘱咐过你带伞、记得加衣服吗?天气恶劣的时候,有一个人想起来去学校接你吗?!”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积压已久的不满全部倾泻出来:
“我打听过!你初中、小学的时候,家里条件好得很!那时候你跟你爸妈住,他们后来把你托付给叔叔婶婶,肯定给了一大笔赡养费吧?这笔钱,他们用在你身上了多少?!”
苏晓樯死死盯着路明非有些苍白的脸,最后几乎是一字一顿地抛出那个致命的问题:
“没有我想的那么恶劣?呵……要不是他们从来就没真正关心过你,你会是今天这样的性格吗?!”
楼道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她带着怒气的尾音在空气中震颤。路明非张了张嘴,所有试图维护的话都被堵了回去,只能低下头,默默地看着自己的鞋尖。
婶婶尖利的声音在楼道里炸开,伴随着钥匙串哗啦落地的声响——他们一家三口刚好回来,将苏晓樯那番毫不留情的指控听了个清清楚楚。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婶婶的脸瞬间涨红,胸口剧烈起伏,她勉强压着火气,手指颤巍巍地指向苏晓樯,又碍于对方家世硬生生把更难听的话咽了回去,只能梗着脖子喊道,“看不上我们!你可以领着路明非离开啊!杵在这干嘛!”
她试图用音量掩盖心虚,毕竟苏晓樯家是当地真正的豪富,这份认知像一根无形的缰绳,勒住了她更刻薄的泼辣。
苏晓樯闻言,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了半步,将下意识想开口解释的路明非挡在了身后。她脸上没有任何被撞破的尴尬,只有一种冰冷的、居高临下的蔑视。
“呵,”她轻笑一声,目光像手术刀一样依次刮过叔叔、婶婶,以及他们身后那个探头探脑、眼神闪烁的宝贝儿子路鸣泽,“你没说错。我就是看不上你们,看不上你们每一个。”
她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却比婶婶的尖叫更具穿透力。
“上一次我来,还愿意给你们留几分面子,那是因为那时候我和路明非关系还没到那份上。”苏晓樯的声音陡然转厉,“现在不一样了!我可见不得他再在这儿受一丁点委屈!”
她根本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语速加快,字字诛心:
“一个,”她盯着婶婶,“市井泼妇,除了克扣生活费、对自家孩子吆六喝五,还会什么?”
目光转向叔叔,“一个,就是个怕老婆的懦夫,眼睁睁看着侄子被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路鸣泽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你们那个宝贝儿子!带他好好去看看心理医生吧!别给孩子养成个心理变态,性压抑了都!”
这番话说得极重,像一记记闷棍,砸得叔叔婶婶目瞪口呆,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路鸣泽更是缩了缩脖子,敢怒不敢言。楼道里死寂一片,只剩下几人粗重的呼吸声。苏晓樯站在那里,像一尊守护着什么的愤怒女神,气场全开,寸土不让。
路明非轻轻拉了拉苏晓樯的衣袖,声音里带着恳求:“别说了…真不是这么回事的。”
苏晓樯侧头看了看他,好像又见到了这快一年多未曾见过的,眼中那份熟悉的、近乎卑微的息事宁人,终究还是把冲到嘴边的更尖锐的话咽了回去。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了满腔怒火——算是给路明非一个面子,不再跟这家人一般见识。
然而,她的退让却被婶婶当成了怯懦。眼见苏晓樯不再咄咄逼人,婶婶反而来了劲,叔叔在一旁硬拉都没拉住!她叉着腰,唾沫星子几乎要溅到路明非脸上,声音尖利得能刺破耳膜:
“路明非!出去上了一年学,交的什么女朋友?!这是要造反是咋地?!这个家容不下你了,你就给我滚啊!”
路明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习惯性地陪上笑脸:“婶婶,不好意思…她说话比较直,其实真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叫说话比较直?!”婶婶像被点着的炮仗,声音又拔高了一个八度,“怎么,你也这么看我们是吧?!我养了你快十年了吧?就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啊!”
一直闷不吭声的叔叔终于忍不住了,他猛地一跺脚,吼了一声:
“行了!别吵了!有什么话,回家关起门再说!在这儿嚷嚷,还不够丢人现眼的吗?!”
他这话带着一股罕见的、憋屈已久的怒气,竟真的把婶婶即将开始的撒泼打滚给暂时压了回去。婶婶狠狠地瞪了路明非和苏晓樯一眼,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最终还是被叔叔半推半搡地弄进了家门。
...
叔叔尴尬地搓了搓手,试图缓和剑拔弩张的气氛,搬来一把椅子朝苏晓樯示意。
“苏同学,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嘛。都是自家人,有什么误会和偏见说开了就好……”
苏晓樯面无表情地接过椅子,却没有坐下,只是将它随手立在墙边。她自始至终挺直脊背站着,目光冷淡地掠过天花板一角,仿佛眼前这一家子根本不值得她正眼相看。
叔叔讪讪地缩回手,局促地站在一旁。婶婶则仍用淬毒般的眼神死死瞪着两人。路明非夹在中间,张了张嘴想打圆场,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路明非放暑假了,”苏晓樯率先打破沉默,声音像冰片划过玻璃,“他非要回来一趟,跟你们说声他回国了。现在话说完了。”她侧身拉了下路明非的袖口,“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带他走了。你们知道有这回事就行。”
“你算他什么人啊!”婶婶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般尖叫起来,“你带他去哪?路明非是我从小养大的!你想干什么!”
“行了,”苏晓樯嗤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婶婶涨红的脸,“别装模作样了。你们盯着的不就是他父母每月寄来的那笔生活费?这十多年,你们从里面自己花了多少,自己心里没数吗?”
“你放什么屁!那笔钱我们全花在路明非身上了,自己还倒贴了不少!”婶婶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疾言厉色起来。
“你说这话不心虚?”苏晓樯向前逼近一步,语速加快,“这些年来,路明非穿过几件新衣服?他有过一件像样的电子产品吗?连台破pS2都要攒几年零花钱!你们最多就是给了他一张旧床铺,管了两顿饿不死的饭——这就值得天天挂在嘴边了?”
苏晓樯冷笑一声,目光一样扫过叔叔婶婶,最终落在角落里那个始终低着头的正方形路鸣泽身上。
“事到如今,我也不想再争论谁对谁错。”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明眼人都看得见,路明非在仕兰中学是什么处境——远近闻名的‘衰仔’,谁都能踩一脚。而你们的好儿子,路鸣泽呢?即使在贵族云集的仕兰,也能被人尊称一声‘泽少’。”
她顿了顿,故意让沉默放大空气中的压力,然后才缓缓开口:
“单说路鸣泽每月的花费,怕是比你们俩的工资加起来都多吧?我就想问一句,这笔钱,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没等面色煞白的婶婶反驳,苏晓樯便摆了摆手。
“算了,追究这个也没意思。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
她的视线重新回到路明非身上:
“我只说最后一句。路明非,交给你们,我完全不放心。”
“不行!我不同意!”婶婶像被针刺到一样尖叫起来,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叔叔却突然开了口,声音沙哑而沉重,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去吧……让明非跟她走吧。”
他抬起头,目光越过暴怒的妻子,直接看向苏晓樯,眼神复杂,有愧疚,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
“好好待他。是我们……没照顾好他。对不起。”
“老路!你什么意思?!”婶婶难以置信地转过头,声音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
叔叔猛地提高了音量,长期压抑的情绪终于决堤:
“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吗?!差不多就行了!你还想怎么样?!这个家,难道真的要彻底散掉你才甘心吗!”
苏晓樯拉着路明非转身欲走,却在迈步前停顿片刻,第一次正眼看向那个始终缩在阴影里的男人,对他极轻地点了点头。这个动作里没有原谅,却有一丝了然的意味。
她温热的手握住路明非微凉的手腕,带着他向外走。婶婶喉头滚动还想说什么,却被叔叔一个从未有过的、带着厉色的眼神狠狠瞪了回去,最终只化作一声不甘的吞咽。
走到门口时,路明非忽然停住脚步。他转过身,朝着叔叔和婶婶的方向,深深地、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这个鞠躬里没有怨恨,也没有乞求,更像是一种告别。然后他直起身,再无留恋地跟着苏晓樯走进了楼外渐沉的暮色里。
走下昏暗的楼道,傍晚的风带着夏末的凉意拂面而来。苏晓樯侧头看了看身旁沉默的路明非,语气缓和下来,带着一丝复杂的感慨:
“没看出来啊……你叔叔他,最后还算说了句人话。”
路明非望着远处街角亮起的路灯,声音很轻:“嗯。在家里……叔叔其实说不上话,他也没办法。”
苏晓樯沉默了一下,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与她平日张扬不符的低落:“其实……比我家那些强多了。我家里那些亲戚,整天算计着怎么从我手里多抠出点家产。”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歉然,“抱歉啊,刚才对你叔叔婶婶说了那么重的话……我实在是没忍住。”
路明非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路灯的光晕勾勒出她微微低垂的侧脸,那个总是意气风发的女孩此刻竟显得有些脆弱。
“你道什么歉?”他的声音温,“你都是为了我。该说道谢的人,是我。”
苏晓樯忽然停下脚步,拽了拽路明非的手腕。她转过身,脸上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凌厉与低落,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变脸速度之快堪称绝技。
“喂,”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点做贼似的兴奋,气息拂过路明非的耳廓,“趁着现在四下无人……来,亲一个。”
路明非猝不及防,耳根“唰”地就红了,连脖颈都漫上一层薄红。他下意识地想后退,手腕却被苏晓樯攥得紧紧的。
“这这这……刚吵完架呢……”他语无伦次,眼神飘忽,就是不敢看她。
“就是因为刚吵完架,”苏晓樯理直气壮,另一只手干脆利落地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往自己这边带,“才需要点安慰奖励一下啊!我可是为你冲锋陷阵了大半天!”
她的逻辑总是这么无懈可击,且不容反驳。路明非看着她近在咫尺、写满“得逞”二字的脸,那点可怜的挣扎意志瞬间土崩瓦解。他认命地闭上眼,感觉到一个轻柔而温暖的触感,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阳光混合着淡淡洗发水的味道,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心尖。远处传来模糊的电视声和邻居的炒菜声,而这个昏暗的角落,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苏晓樯很快放开他,得意地咂咂嘴,像只偷腥成功的猫,转身继续往前走,哼着不成调的歌。路明非还僵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上面还残留着一点点湿润和前所未有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