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郊云隐寺藏在深山雾气里,青砖灰瓦隐于苍松翠柏间,晨露打湿石阶,透着几分清幽寂寥。影带着四名精锐衙役,天未亮便抵达寺外,脚步轻缓如猫,避开守寺僧人的巡逻路线,悄悄绕到大雄宝殿后侧。
“大人交代,佛像底座下的证据至关重要,务必谨慎行事,不可惊动旁人。”影压低声音叮嘱,玄色劲装贴紧身形,腰间短刀藏在衣摆下,只露半截冷冽刀鞘。四名衙役点头应下,握紧腰间配刀,警惕扫视四周——云隐寺偏僻幽静,按理说不该有异常,可越是平静,越让人心里发沉。
大雄宝殿大门虚掩,殿内烛火摇曳,金身佛像端坐正中,面容肃穆,底座由青石雕琢,刻着繁复花纹。影示意衙役在外警戒,自己推门而入,脚步轻得没半点声响。他走到佛像前,蹲下身仔细观察底座,指尖拂过石雕纹路,忽然摸到一处松动的石块,与周围严丝合缝的雕刻格格不入。
果然有问题。影指尖用力,缓缓抠动石块,石块应声而落,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暗格。暗格里藏着一个油纸包裹的木盒,盒身刻着“林”字,与林府管家遗书里的标记一致。影心头一松,刚要取出木盒,殿外突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紧接着是衙役的喝骂声,显然是遭遇了埋伏。
“不好,有埋伏!”影脸色一变,迅速将木盒塞进怀里,系紧衣绳贴身藏好,转身冲出大雄宝殿。只见殿外空地上,十几名黑衣人手握长刀,正与四名衙役激烈缠斗,黑衣人招式狠辣,招招致命,衙役们虽奋力抵抗,却渐渐落入下风,已有两人身上负伤,鲜血染红河青色衙役服。
“撤!保护证据要紧!”影低喝一声,身形如箭般冲入战圈,腰间短刀出鞘,寒光闪过,一名黑衣人的长刀应声断裂。他招式凌厉迅猛,专挑黑衣人要害攻击,瞬间撕开一道缺口。四名衙役见状,立刻趁机靠拢,跟着影往寺外突围。
“休想走!留下东西!”为首的黑衣人面罩遮脸,只露一双阴鸷的眼睛,挥刀拦住影的去路,长刀劈砍间带着凌厉劲风,显然是顶尖高手。影侧身避开,短刀与长刀相撞,火花四溅,震得他虎口发麻。
“你们先走,我来断后!”影沉声道,脚下步法变幻,与为首黑衣人缠斗在一起,短刀翻飞,每一招都直指对方破绽。四名衙役知道没时间犹豫,转身往山下跑,刚跑没几步,又有几名黑衣人从树林里冲出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拼了!不能让大人交代的事办砸!”一名衙役咬牙喊道,挥刀迎上黑衣人,其余三人紧随其后,刀光剑影间,鲜血溅落在草地上,染红一片。
影眼角余光瞥见衙役被拦,心中焦急,却被为首黑衣人死死缠住,脱身不得。他看清为首黑衣人腰间的玉佩,瞳孔骤然紧缩——那玉佩是当年参与林文彦案的元老之一,户部尚书王怀安的贴身信物,看来这些黑衣人,是王怀安派来灭口夺证据的。
“王怀安派你们来的?”影冷声问道,短刀突然加速,直刺黑衣人胸口。黑衣人猝不及防,慌忙侧身躲避,却还是被刀尖划破肩头,鲜血涌出。
“知道又如何?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为首黑衣人恼羞成怒,长刀挥舞得更急,刀风裹挟着杀气,逼得影连连后退。影知道不能拖延,必须尽快脱身,否则不仅证据保不住,自己和衙役们都要葬身于此。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得为首黑衣人长刀劈来,趁对方旧力刚尽新力未生之际,身形猛地一矮,短刀从下方划过,砍中黑衣人的小腿。黑衣人惨叫一声,单膝跪地,影趁机转身,朝着衙役缠斗的方向冲去,短刀横扫,逼退围攻衙役的黑衣人,大喊:“快撤!往山下跑,到山脚驿站汇合!”
衙役们立刻跟着影往山下冲,黑衣人紧追不舍,长刀不断劈砍过来,影一边护着怀里的木盒,一边挥刀抵挡,后背不慎被长刀划了一道口子,鲜血瞬间浸透衣料,火辣辣的疼。他却浑然不觉,只想着尽快将证据送回京城,还林文彦满门清白。
一路厮杀到山脚,四名衙役已有三人牺牲,仅剩一人浑身是伤,踉跄着跟在影身后。黑衣人依旧紧追不放,为首的黑衣人忍着小腿剧痛,带着剩余人手追了上来,阴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把木盒交出来,饶你全尸!”
影回头看了一眼,见黑衣人越来越近,从怀里掏出一枚信号弹,用力扔向空中。信号弹炸开,红色烟雾在清晨的天空中格外显眼——这是他与萧烬鸿约定的紧急信号,一旦发出,京城方向会立刻派人支援。
“想等支援?做梦!”为首黑衣人见状,加快速度冲上来,长刀直指影的后背。影侧身避开,短刀反手一刺,正中黑衣人的腹部。黑衣人瞪大眼睛,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气息。其余黑衣人见首领被杀,士气大跌,却依旧不肯放弃,继续围攻上来。
影护着受伤的衙役,奋力抵抗,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鲜血顺着衣摆滴落,脚步也渐渐沉重。就在他快要支撑不住时,远处传来马蹄声,只见一队人马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萧烬鸿派来接应的林舟,身后跟着十几名精锐衙役。
“影大人!我们来了!”林舟大喊一声,挥刀冲入战圈,衙役们紧随其后,与黑衣人激烈厮杀。黑衣人本就士气低落,面对援军更是无力抵抗,很快便被全部歼灭。
林舟快步走到影身边,见他浑身是伤,脸色苍白,连忙扶住他:“影大人,你怎么样?证据呢?”
影虚弱地抬手,指了指怀里的木盒,声音沙哑:“证据……在这儿,没丢。”说完,他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影大人!”林舟惊呼一声,立刻抱起影,又看向仅剩的那名受伤衙役,“快,带影大人和这位兄弟去附近医馆救治,我派人护送证据回京,交给大人。”
“是!”几名衙役应声,小心翼翼地接过影和受伤衙役,朝着附近的医馆跑去。林舟则拿起隐藏在怀里的木盒,仔细检查了一番,确认完好无损后,派两名衙役快马加鞭送回京城,自己则带着其他人留在原地,处理黑衣人的尸体,排查是否有漏网之鱼。
京城大理寺,萧烬鸿正焦急地等待消息,苏慕言和沈清辞陪在一旁,神色也十分担忧。自从影出发后,萧烬鸿便心神不宁,总觉得会出意外,此刻更是坐立不安,频频看向窗外。
“大人,别太担心,影大人身手不凡,一定能顺利带回证据的。”苏慕言轻声安慰道,他能看出萧烬鸿的焦虑,却也无能为力,只能默默陪伴。
沈清辞也点头:“是啊,影大人做事向来稳妥,或许只是路上耽搁了,再等等。”
萧烬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担忧,刚要说话,门外突然传来衙役的声音:“大人!林舟大人派来的人到了,说有紧急情况!”
萧烬鸿立刻起身,快步走到门口,只见两名衙役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个木盒。“证据呢?影呢?”萧烬鸿急切地问道。
“大人,证据在这儿,完好无损。”一名衙役将木盒递过来,语气沉重,“只是影大人在云隐寺遭遇埋伏,为了保护证据,浑身是伤,已经晕过去了,林舟大人已经派人送他去医馆救治了。”
萧烬鸿接过木盒,指尖微微颤抖,听到影受伤昏迷,心中一紧,连忙道:“快,备马,带我去医馆!”
“大人,你别急,林舟大人传来消息,说影大人虽然伤重,但没有生命危险,墨尘先生已经赶过去了。”另一名衙役连忙说道。
萧烬鸿这才稍稍放心,低头看向手中的木盒,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书房。苏慕言和沈清辞紧随其后,看着萧烬鸿打开木盒——里面装着一叠泛黄的信纸,还有几张残破的账本,正是林府管家遗书里提到的证据。
萧烬鸿拿起信纸,仔细阅读起来,上面详细记录了当年张启元勾结匈奴,调换西北粮草的全过程,还有张启元与匈奴使者的往来书信内容,每一条都直指张启元的罪行。账本上则记录了粮草调换的数量、时间和经手人,与信纸上的内容相互佐证,证据确凿。
“好,好啊……”萧烬鸿看着证据,眼中满是怒火,又带着几分欣慰,“终于找到证据了,林大人的冤屈,总算能洗清了!”
苏慕言凑上前,看完信纸和账本,点头道:“证据确凿,张启元勾结外敌,嫁祸忠臣,罪该万死!只是张启元已经病逝,当年参与此案的三位元老还在,我们必须尽快将证据呈给陛下,揪出他们,还朝堂一个清明。”
“没错。”萧烬鸿将证据收好,放进木盒,“等影的伤势稳定,我便带着证据面见陛下,一定要让当年的凶手,付出应有的代价!”
沈清辞看着萧烬鸿坚定的眼神,轻声道:“大人,你也要注意身体,影大人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萧烬鸿点头,心中却依旧牵挂影的伤势,起身道:“走,我们去医馆看看影。”
三人刚走出大理寺,便见墨尘骑着马赶来,神色凝重。“墨尘,影怎么样了?”萧烬鸿连忙问道。
“伤势很重,后背和胸口都有刀伤,失血过多,我已经给他止了血,喂了疗伤的药,但还需要静养,能不能醒来,就看他自己的意志了。”墨尘语气沉重地说道。
萧烬鸿心中一沉,快步上马:“快,带我们去医馆。”
一行人朝着医馆疾驰而去,萧烬鸿坐在马背上,风吹起她的衣摆,眼中满是担忧。影跟着她这么久,一直默默守护在她身边,为她出生入死,这次为了保护证据,更是差点丢了性命,她绝不能让影有事。
医馆里,影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身上缠着厚厚的纱布,鲜血透过纱布渗出来,触目惊心。萧烬鸿走到床边,看着影毫无血色的脸庞,指尖微微颤抖,却不敢触碰他,怕打扰他疗伤。
“大人,你放心,我会尽全力救治影大人。”墨尘站在一旁,轻声说道,“他体质本就不错,只要挺过这一关,就能慢慢恢复。”
萧烬鸿点头,目光紧紧盯着影,轻声道:“影,醒醒,证据找到了,林大人的冤屈很快就能洗清了,你别睡,醒醒……”
或许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影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眼皮也轻轻颤动了几下,却没能睁开眼睛。
“他有反应了!”沈清辞惊喜地说道。
墨尘上前检查了一番,点头道:“嗯,意识在恢复,只要继续静养,很快就能醒来。”
萧烬鸿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影的脸庞,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身边的人,绝不让他们再受这样的伤害。
苏慕言站在一旁,看着萧烬鸿担忧的神情,轻声道:“大人,这里有我和墨尘先生看着,你回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熬了一夜了,身体要紧。”
“是啊,大人,你回去歇会儿,有消息我们立刻派人通知你。”沈清辞也劝道。
萧烬鸿摇了摇头:“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她知道,影醒来后,最想见到的人是她,她要在这里陪着他。
苏慕言和沈清辞见状,便不再劝说,默默站在一旁,陪着萧烬鸿等待影醒来。医馆里一片寂静,只有烛火燃烧的噼啪声,和影微弱的呼吸声。
萧烬鸿握着影冰凉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她心中安定了几分。她看着影身上的伤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怀安敢派人埋伏影,夺证据,这笔账,她记下了,等影醒来,她定会让王怀安付出惨痛的代价。
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医馆,落在影的脸上。萧烬鸿看着影的眼皮越来越动得厉害,心中涌起一丝期待,轻声道:“影,快醒醒,天亮了……”
就在这时,影缓缓睁开了眼睛,模糊的视线渐渐聚焦,看到眼前的萧烬鸿,虚弱地开口,声音沙哑:“大……人,证据……没丢……”
“我知道,证据没丢,你做得很好。”萧烬鸿眼眶微红,握着他的手紧了紧,“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
影微微点头,又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他太累了,经历了一场生死厮杀,终于保住了证据,此刻安心下来,便彻底陷入了沉睡。
“他没事了,只是太累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墨尘说道。
萧烬鸿点头,轻轻放开影的手,站起身,看向苏慕言:“苏慕言,你留下来照顾影,有任何情况,立刻派人通知我。我现在就带着证据去见陛下,揭露当年的真相。”
“好,大人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苏慕言点头应下。
萧烬鸿拿起木盒,转身走出医馆,阳光洒在她身上,却没让她感受到丝毫暖意。她握着木盒的手越来越紧,眼中满是坚定——今日,她定要还林文彦满门清白,揪出幕后黑手,让正义得以伸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