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签结果如同凛冬的寒风,瞬间冻结了秦望心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
对阵“破山枪”刘震,这几乎宣判了他此次小比的终结。练气二层对五层巅峰,还是身经百战、凶名赫赫之辈,差距如同天堑。
最初的错愕与绝望过后,秦望反倒是渐渐平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那股无力感压下。
“罢了,能将王啸之流击败,闯入前六十,已属侥幸。此次就当是见识外门顶尖弟子的手段,为五年后做准备。”
秦望如是安慰自己,但眼底深处的那抹不甘,却如何也挥之不去。五年,对于一个迫切想要改变命运的少年来说,实在太长了。
然而,让他就此放弃,束手待毙,却也绝非他的性格。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机会,他也想拼尽全力去争取。
他想到了藏经楼的陆知远师兄,这半月来的连番恶战,让他对《三浪诀》和自身战斗方式有了许多新的感悟,或许能去请教一番,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怀着复杂的心情,秦望再次踏入藏经楼那安静而充满书卷气息的大门。楼内依旧静谧,唯有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他轻车熟路地走向功法区深处的兑换处,远远便看到陆知远师兄正坐在柜台后。
但今日,陆知远身旁却多了一个人。那人背对着秦望,身着一袭内门弟子袍服,身姿挺拔,正俯身趴在柜台上,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笃笃”声,显得有些焦躁。
一个清朗却又带着几分惫懒和不满的声音传入秦望耳中:
“喂,书呆子,你别光顾着看你的破书啊!快给我讲讲,这一段,‘地火熔金,需以癸水之气导之,然水火相激,分寸稍差则炉毁鼎崩’,到底该怎么理解?这癸水之气怎么引?引多少?什么叫分寸?你倒是说句话啊!”
是杨昭临师兄!秦望听出了这个声音,正是当初在悬赏阁有过一面之缘、赠他灵石的那位内门弟子。
只见陆知远头也不抬,依旧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看得入神,对杨昭临的连番轰炸充耳不闻,只是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仿佛嫌对方打扰了他的清静。
杨昭临见他不理,更加不耐,伸手就去夺陆知远手中的书卷:“我说书呆子,你听见没有?还有你这个号称‘藏经楼活典籍’不知道的?”
陆知远似乎被烦得实在没办法,终于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扫了杨昭临一眼,语气平淡得像一汪死水:“不知道。炼器一途,我不懂。”说完,又欲低头看书。
杨昭临被他这态度噎得够呛,正要发作,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正走近的秦望。
陆知远也顺势看了过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解脱,立刻开口,声音依旧平和,却巧妙地转移了目标:“秦师弟?此来何事?”
杨昭临打量起秦望来,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哟,这位师弟看着有些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秦望连忙躬身行礼,恭敬地回答:“杨师兄安好。数月前在悬赏阁,承蒙师兄支付任务报酬,弟子秦望感激不尽。”
“悬赏阁?采药任务?”杨昭临歪着头想了一下,随即一拍额头,恍然道,“啊!想起来了!是你啊!那个挺能采药的小家伙!怎么,你也来找这个书呆子?”他用手肘碰了碰陆知远,挤眉弄眼。
陆知远直接无视了杨昭临,他看向秦望,语气温和了些:“秦师弟此来,可是为了三日后的比斗?”他显然也听说了抽签结果。
秦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正是。虽知希望渺茫,但小弟还是想向师兄请教一二,尽力而为,不留遗憾。”他将自己与刘震的实力差距,以及刘震的厉害之处,简单说了一遍。
杨昭临在一旁听着,当听到秦望的对手“只是”个练气五层时,脸上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之色,撇撇嘴道:
“切,我当是多厉害的对手呢,原来就是个练气五层的杂鱼?这也能把你愁成这样?”
秦望闻言,脸上不禁一热,心中暗道:在您这位内门天才眼中,练气五层自然是杂鱼,可对我这练气二层的杂役来说,那就是难以逾越的高山啊。自己恐怕比杂鱼还要杂鱼。
陆知远看着杨昭临那副模样,又看了看一脸诚恳的秦望,忽然心中一动,对杨昭临说道:“姓杨的,你若是闲得发慌,不如帮秦师弟想个法子过关?你若能帮他过了刘震那一关,你刚才问的那一节,我便仔细讲与你听,如何?”
杨昭临眼睛瞬间亮了,就像看到了鱼的猫:“此话当真?”他可是知道,想让陆知远这个书呆子开口讲他“不懂”的炼器知识有多难。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陆知远淡然道。
“这简单!”杨昭临喜笑颜开,仿佛解决一个练气五层的对手不过是举手之劳。
杨昭临上下打量了秦望一番,然后从腰间那个看似普通的储物袋里一抹,掌心便多了一枚通体碧绿、触手温润、雕工极其精美的玉佩。玉佩上似乎铭刻着复杂的符文,隐隐有灵光流转。
“喏,这个借你。”杨昭临随手将玉佩抛给秦望,仿佛扔的不是什么宝贝,而是块普通石头。
“到时候,那什么刘震要是把你逼到绝境了,你就握着它,大声喊……嗯……就喊‘缩头王八’!记住没?一定要大声喊出来!”
“缩……缩头王八?”秦望接过玉佩,入手微沉,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让他精神一振。但这奇怪的口诀让他瞠目结舌,这算什么法诀?
一旁的陆知远看到这枚玉佩,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惊容,眼睛都直了,失声道:“‘玄龟负山’?!你……你这玩意给他用?不犯规吧?”
杨昭临满不在乎地耸耸肩:“规则上又没写着不准用护身宝物,为啥不能用?再说了,谁知道这玩意是啥?”他冲着秦望眨眨眼,“师弟,收好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陆知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震惊,神色凝重地转向秦望,叮嘱道:
“秦师弟,此物……非同小可,确能助你。但切记,它如同双刃剑,对自身消耗极大。你这几日,什么都别想,务必全力调息,将身体和精神都恢复到最佳状态,否则,未伤敌,先伤己!”
秦望虽然依旧不明白这玉佩的底细,但见陆知远如此郑重,杨昭临又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心知这必然是了不得的宝物。
他郑重地将玉佩贴身收好,躬身道:“多谢杨师兄借宝!多谢陆师兄指点!小弟定当谨记!”
陆知远又就秦望近期战斗中暴露出的几个细微问题,以及如何更好地分配灵力、应对强攻等方面,简明扼要地指点了几句。秦望顿觉豁然开朗,受益匪浅。
“去吧,好好准备。莫要辜负了杨师弟的……一番‘好意’。”陆知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杨昭临一眼,后者则笑嘻嘻地浑不在意。
秦望再次拜谢二人,怀着一种混合着希望、忐忑和奇异感的心情,离开了藏经楼。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温润的玉佩,心中暗道:无论结果如何,这份人情,他记下了。接下来的三天,他必须争分夺秒,恢复到最佳状态,去迎接那场看似不可能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