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宇星的手指又抽了一下,这次比之前更明显。他的眼皮底下,眼球缓慢地左右移动,像是在黑暗中摸索什么。耳钉底部重新传来一阵微弱的震感,不是连续的,而是三短一长,像某种信号。
他整个人还躺在地上,身体没有动,但意识已经滑入一个无法言说的地方。
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可他能“听”到东西。起初是一片静默,接着,那股熟悉的共鸣从深处浮起——不是来自外界,也不是系统以往那种模糊提示,而是一句话,清晰得如同有人贴着他耳朵说出:
“平衡……否则……失控。”
他想回头,却发现自己没有身体。想开口,也发不出声。只能任由那声音一遍遍回荡,像钟摆扫过空旷的大殿。
紧接着,记忆碎片开始浮现。极寒冰谷里,他第一次凝出冰刺时指尖结霜的画面;地心火窟中,岩浆喷涌而上,他在生死边缘掌握第一道火焰刻痕的情景;还有壁画上那个双手托举冰火双球的人影,脚下裂开大地,头顶撕开苍穹。
这些画面原本毫无关联,此刻却被一股无形之力串联起来。他看见自己的右手燃起烈焰,左臂覆满寒晶,两股力量不再对立,而是沿着经脉流转,形成循环。可每当接近心脏,就会剧烈震荡,仿佛体内有两个世界正在碰撞。
低语再次响起:“进阶非力量叠加,乃法则调和。”
这一次,他“看”到了自己的魔力轨迹。掌心的三道火焰刻痕与左臂的冰纹同时延伸,在虚空中交织成一道未闭合的环形符文。那符文缓缓旋转,中央浮现出三个字:
同源地。
还没等他反应,一股剧烈的拉扯感将他猛地拽回现实。
他睁开了眼。
呼吸急促,后背已被冷汗浸透。篝火只剩下几缕残烬,映着石壁微微跳动。林晚秋仍躺在不远处,盖着一件旧斗篷,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周砚之靠在岩角,面具下的脸隐在暗处,双手交叠放在骨铃上,显然还在维持结界。
崔宇星试着动了动手腕,皮肤传来异样的触感——灼热与冰凉并存,像是有两股水流在皮下并行。他低头看向掌心,原本熄灭的火焰刻痕竟重新亮起,颜色更深,边缘泛着淡金光泽。再看左臂,冰晶纹路已蔓延至肩头,末端与火焰纹路交汇,勾勒出一段交错的古老符号。
他轻轻碰了碰那道新形成的纹路,指尖传来轻微的震颤,就像系统在回应他的触碰。
他闭眼,尝试集中精神,心中默念:“系统。”
没有面板出现,也没有数据流闪过。但耳钉微微发热,脑海中浮现出一行意念:
“进阶条件达成80%,需寻冰火同源之地。”
他心头一沉。
这不是幻觉。刚才的一切,是真的。
他缓缓坐起身,动作很轻,生怕惊醒两人。胸口有些发闷,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每吸一口气都像在拉动生锈的齿轮。他知道这是魔力枯竭后的后遗症,经脉暂时无法承受高强度运转。
但他现在顾不上这些。
手指抚过掌心的符文,他回忆起那句警告。“平衡”,不是压制一方、壮大另一方,而是让冰与火共存于同一节奏。若做不到,下一次使用双系共鸣,可能不是反噬敌人,而是焚毁自己。
他转头看向林晚秋。
她安静地躺着,黑发散在肩头,唇色依旧偏白,但眉间那股紧绷的褶皱已经舒展。断裂的玉杖被她抱在怀里,缝隙中渗出一丝极淡的金光,若有若无。
就是这道光,曾在她血脉被诅咒侵蚀时与自己的火焰产生共鸣。也许……那不只是结界术的残余?
他收回目光,望向洞外。
夜色未退,山谷寂静得连风声都听不见。远处山脊轮廓模糊,像一头沉睡的巨兽。他们还得在这里待一段时间,等林晚秋彻底恢复,等周砚之魔力回稳。
可他知道,不能再拖太久。
一旦体内失衡加剧,别说保护他们,他自己都会成为威胁。而那个“冰火同源之地”,或许是唯一能解开这一切的关键。
他慢慢抬起手,看着掌心的纹路在微光下闪烁。八成已成,只差最后一步。机会可能只有一次,错过了,就再也无法调和。
他低声自语:“等你们都好了……我们就出发。”
话音落下的瞬间,掌心的符文微微一亮,像是回应了他的决定。
周砚之始终没动,面具下的疤痕隐隐作痛,那是过度消耗魔力的征兆。他不知道崔宇星已经醒来,也不知道那道低语已在对方意识中种下新的方向。他只知道,这个结界必须撑住,至少再撑两天。
崔宇星靠回岩壁,闭上眼,假装仍在昏迷。
他不敢轻易调动魔力,只能默默回忆系统传递的信息,反复推演那道环形符文的结构。每一次思索,耳钉都会轻微震动一下,像是在确认他的理解是否正确。
不知过了多久,林晚秋的手指轻轻动了。
她没醒,但那只手缓缓抬起,指尖朝着崔宇星的方向伸去,像是本能地想要确认什么。
崔宇星没有睁开眼,也没有回应。
他知道她在找他,也知道只要他还在这儿,她就能安心。
可他也知道,真正的试炼才刚开始。
他记住了那三个字。
同源地。
必须找到它。
不然,下一次战斗,他可能会亲手毁掉最想守护的东西。
他坐在黑暗里,听着彼此的呼吸声,一动不动。
掌心的纹路又一次微不可察地闪了闪。
他的手指,悄然握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