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柱冲上天际的瞬间，地面开始震动。
崔宇星站在裂缝边缘，脚下的岩石发出断裂声。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已经满溢，胸口那团光核稳定跳动，和系统脉动同步。左耳钉还在渗血，但不再灼烧，裂纹停在了耳垂附近。
风雪从裂缝深处涌出，吹得他衣角翻飞。远处冰原上的塔影越来越清晰，轮廓被光柱照亮，像一根插进天空的钉子。
他抬起手，寒气顺着指尖升腾，准备引动术法。
就在这时，脚下传来一阵剧烈摇晃。南明城方向亮起几道刺眼的白光，那是结界屏障在承受压力。一道裂痕从城市中心蔓延开来，像蜘蛛网一样扩散到整个穹顶。
有人在喊。
声音顺着风飘过来，是幸存者。他们从废墟里跑出来，抬头看着天空，脸上全是惊恐。一个孩子摔倒在地，旁边的女人把他拉起来就往空地跑。街道上的残骸被震得跳动，砖石滚落，电线杆倾斜倒塌。
崔宇星转身要走，却被一只手拦住。
林晚秋站在他面前，手腕上的印记裂得更深了，血顺着小臂流下，在指尖滴落。她脸色很白，呼吸浅而急，但眼神没有动摇。
“你不能去。”她说。
“结界快撑不住了。”崔宇星说，“他们还在下面。”
“那是他们的命。”林晚秋的声音很轻，却压住了风声，“你的命，现在属于这个时刻。”
崔宇星看着她，喉咙发紧。他知道她在说什么。他也知道，一旦发动“时空冰封·终式”，可能就没有回头路。
可他还想挣扎一下。
“有没有别的办法？能不能只封住裂缝，不碰本源？”
林晚秋摇头。“这不是普通的术法。它是规则本身。你要冻结的是时间流动的节点，不是空间缺口。如果不用生命做锚点，它根本不会启动。”
崔宇星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寒气缠绕着指节，皮肤下泛起淡淡的蓝光。他知道她在说真话。系统没有提示，但它在等待——等一个决断。
他闭上眼。
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第一次在教室醒来，头顶天花板塌下；林晚秋举着断杖挡在他前面，身后是扑来的魔鹫；周砚之把光核按进他胸口时，嘴角那一抹笑。
再睁开眼时，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他抬脚往前走，准备站到平台中央。
林晚秋突然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拉了回来。
下一秒，她的唇贴了上来。
崔宇星愣住了。她的嘴唇很冷，带着铁锈味。一股庞大的魔力顺着这个动作涌入他的身体，像潮水一样冲进四肢百骸。他的肌肉绷紧，心跳被强行拉快，体内的光核猛地一震，几乎要炸开。
她松开嘴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摇晃了一下。
崔宇星扶住她肩膀。“你干什么？”
“给你足够的力量。”她喘着气，“不然你撑不到最后。”
“代价是什么？”
她没回答，只是笑了笑。
然后，她的身体开始变淡。皮肤失去血色，手指变得半透明，像是被风吹散的灰烬。
崔宇星明白了。
“不行！”他伸手去抓她手腕，却发现手掌直接穿过了她的皮肤。
林晚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他的动作。“这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她说，“别浪费它。”
“你说过会一起走到最后！”
“我说过陪你走到最后。”她声音弱了下去，“我现在就在。”
地面震动得更厉害了。结界上的裂痕扩大到城市三分之一区域，有几处已经开始崩解，黑色雾气从缝隙里钻出。幸存者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有人跌进塌陷的地坑，没人顾得上去救。
崔宇星跪在地上，拳头砸向地面。石头碎裂，寒气以他为中心向外扩散，冻结了一圈裂纹。
他抬起头，眼睛已经完全变成冰蓝色。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声音很低，“你们一个个都选在我面前消失。”
林晚秋站在不远处，身形越来越薄。她抬起手，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微弱的符文痕迹。那符文没有消散，而是向下沉去，没入大地深处。
紧接着，一声龙吟响起。
不是从天上，也不是从风中。
是从地底。
一道金色虚影从城市中心冲天而起，盘旋升空。那是一条龙，全身覆盖雷光，双目如炬，鳞片流转着古老符文。它在空中转了一圈，龙头缓缓转向林晚秋，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
崔宇星认出来了。
这是守护者雷龙。南明城传说中的契约兽。据说只有结界文明的正统继承者才能唤醒它。
原来她早就签了约。只是从来没提过。
林晚秋抬头看着雷龙，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回应什么。她的身体已经只剩下一个轮廓，说话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崔宇星靠过去，蹲下身。
她看着他，眼神平静。
“记得……帮我重建结界文明。”
说完这句话，她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化作点点光芒，随风散开。
崔宇星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风卷着那些光点从他身边掠过，有的落在肩上，有的融入衣领，还有一粒，停在他的睫毛上，停留了一瞬，才缓缓坠落。
他慢慢站起身。
全身的血液都在往胸口汇聚，光核跳动得越来越强。寒气从体内向外爆发，冻结了脚下的岩石，蔓延到平台边缘。裂缝周围的黑雾被逼退，风雪倒卷。
他知道术法可以启动了。
只需要一个念头。
头顶的光柱忽然闪了一下。冰原上的塔影动了。一层波纹从塔基扩散开来，像是某种机制被激活。
崔宇星抬起手，掌心朝上。
寒气凝成一条线，笔直指向天空。
雷龙在空中盘旋一圈，突然俯冲而下，没有攻击任何人，而是将身体横在南明城上方，展开双翼，形成一道临时屏障。结界彻底破碎的瞬间，它用身躯挡住了第一波入侵的黑暗。
崔宇星看了一眼城市。
然后闭上眼。
意识沉入体内，找到那道血红色的刻痕。
「时空冰封·终式」。
他准备好了。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回响。
不是风，也不是龙吟。
是一个名字。
周砚之。
睁开眼的瞬间，他发现自己的影子旁边多了一个人影。
模糊，半透明，穿着旧礼服，腰间挂着空符囊。
那人影对他点了点头。
崔宇星没说话，只是把手举得更高了些。
寒气冲天而起，与光柱对撞。
整片空间开始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