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名农家子弟齐声应道:“是,许子!”
扶苏再次补充建议:“挑选去势的猪,最好涵盖不同年龄段,以便观察不同效果。”
“比如刚出生五天的黑彘、十天的黑彘、十五天的黑彘……一直到满两个月、三个月的黑彘。”
“观察在不同阶段接受阉割、去势的黑彘,它们的成长状况会有哪些变化。”
“通过对比,选出一个进行阉割的最佳时期,使得对黑彘的影响最小,恢复最快,同时日增重也最大。”
“这样一来,就可以在黑彘出生后的某个固定时间点,统一安排进行阉割工作。”
负责黑彘养殖研究的几位农家子弟,也纷纷向太子扶苏拱手应答:“是,殿下!”
“我们一定找出最合适的阉割时间点!”
说完之后,几人简单商议了一下,随即分工明确。
其中两人留下继续观察,挑选适合进行阉割的黑彘。
其余三人则兴致勃勃地离开养殖场,打算前往上林苑外寻找会操作这项技术的屠户。
毕竟,太子六部之中并无这方面的专业人员。
走出养猪场后,秦王嬴政望着太子扶苏,语气中带着一丝疑惑:“这种阉割的技术,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按理说,太子扶苏年仅六岁半,不该接触到这类知识。
嬴政并非不认同他接触这些,只是担心年纪太小的孩子,过早接触太多杂乱内容,会影响心性成长。
扶苏并未察觉父亲话中的深意,只是笑着回答:“是从书里看到的,许师讲授农家学说时,也有提及相关内容。”
嬴政听后微微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再去纠结也无意义。
不过,关于今后扶苏所要学习的诸子百家典籍,他倒是起了心思,或许该提前把把关,避免再出现类似情况。
“给黑彘进行阉割,真的能让它性情温顺,减少打斗,还能多长肉?”
武成侯王翦望着天幕上的画面,向在场诸子百家的博士提出疑问。
然而,面对王翦的提问,无论是儒家的淳于越、墨家的相里季,还是其他各家博士,都纷纷避开目光。
他们又不是农家出身,怎么会知道真假?
更何况,天幕上的农家子弟自己也还在试验中,并没有最终结论。
站在一旁的上卿蒙毅笑了笑,打趣道:“武成侯要是真感兴趣,不妨亲自试试,看有没有效果。”
原本只是玩笑话,王翦却认真点了点头:“嗯,这倒是个办法。”
“回头我就找几头黑彘来试一试。”
显然,这个问题不会马上在天幕上揭晓答案。
既然如此,不如亲自动手验证一番。
对王翦来说,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不只是他,天下许多百姓在听了扶苏的建议后,也都动了心,打算亲自尝试一下。
毕竟如今的太子扶苏,早已在百姓心中建立起极高的声望。
他说的话,几乎就是金科玉律,令人信服。
即便阉割黑彘的具体方法尚未在天幕上获得最终确认,但仍有相当一部分饲养黑彘的百姓,打算先一步尝试实践。
既然要实施阉割,那最擅长此事的自然还是屠户。
正如当初那些因天幕受益的匠人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机遇一样,屠户们也迎来了他们这个行业的小风口。
比如樊哙,正与刘季围坐一处,一边吃着狗肉,一边看着天幕,偶尔还聊聊将来如何把控沛县粪肥生意。
这时,院外传来喊声:
“樊哙,家里有人吗?”
樊哙从屋内探出头来,大声回道:
“当然在,谁找我?”
门被推开,一位同乡的百姓走了进来。
樊哙一时没叫出名字,但记得此人家里养了几头黑彘。
那人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两天有空没?”
“要是有空,天幕播完后,能不能来我家帮我把这些黑彘阉了?”
虽然樊哙平日里是专门宰狗的,但在那人看来,屠户都是拿刀的,差别不大。
再说,附近最近的就是他了,走远路去请别人太费劲。
樊哙听了愣了一下,随即爽快地答应下来:
“行,我这天幕一看完就过去。”
那人顿时喜上眉梢,笑着说道:
“那就等你忙完之后来我家,我等你。”
说罢,挥挥手,喜滋滋地离去了。
之后,陆续又有几位养黑彘的人找上门来,请樊哙帮忙阉割自家的黑彘。
樊哙来者不拒,一概应承下来。
虽说来找他的人远不如当初围着工匠们那样络绎不绝,但这也正常。
毕竟几乎每家每户都种地,对农具的需求是普遍的,而养黑彘的百姓只是少数中的少数,愿意在方法未被证实前就动手尝试的,更是寥寥无几。
可即便如此,比起之前完全没有这种需求,如今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毕竟别人请他做事,自然不会让他白干。
而且一旦阉割黑彘的方法被证实确实有助于减少争斗、促进生长,那么今后找他的人只会越来越多。
短短几刻钟内,樊哙已经接下了好几单阉黑彘的活计。
他望着对面的刘季,忍不住笑道:
“哈哈,看来在你那收粪的买卖火起来之前,我这阉黑彘的营生就已经先热起来了!”
刘季连忙附和道:
“那是当然,说到屠户,沛县一带谁比得上我樊兄?”
“要找人阉黑彘,大家第一个想到的肯定就是你!”
“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一边说着,刘季一边心里打着小算盘:樊哙这下又多赚了几笔,这笔钱不如劝他再投进自己的粪肥买卖里。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放着也是浪费。
他要是真想垄断沛县的粪肥生意,那上上下下的人情打点可少不了。
樊哙投入的越多,自己就越有底气。
在刘季的一番巧言令色之下,樊哙不知不觉又往刘季的粪肥买卖里添了不少银钱。
针对黑彘易怒好斗的问题,太子扶苏提出了一个或许可行的应对之策。
但至于如何让彘肉的腥味减轻、口感更佳,他却一时没有更好的主意。
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厨艺高手,所以只能让厨师多动动脑筋,想想办法怎么处理那块彘肉,才能让它不那么腥臊,吃起来也更顺口一些。
大致参观完养彘场之后,秦王嬴政和太子扶苏在许子等农家弟子的带领下,又陆续看了六畜中的养牛场、养马场、养羊场、养狗场和养鸡场。
除了这六种常见的牲畜之外,畜牧司也饲养了一些平日里不太常见的动物。
“这又是什么牲畜?”
“以前怎么没怎么见过?”
太子扶苏指着眼前一匹看起来有些像马,但个头矮小不少、耳朵又长、脸也拉得老长、毛色灰灰的动物,满脸好奇地问道。
许子看到太子一眼就注意到了这群牲畜中最具实用价值的那个,忍不住击掌赞叹:“殿下真是慧眼如炬啊!”
“这畜牲,名叫驴,是西狄那边才有的稀罕物。”
“以前我带着农家弟子周游列国的时候,曾经救过一批被贼寇打劫的蛮商。”
“事后那些商人看我们一路背行李走南闯北挺辛苦,就送了我们一批驴子作为谢礼。”
“后来我们用了之后,发现这驴子确实有不少好处。”
“首先,驴子性格温顺,听人使唤。”
“跟那种必须得驯服才能骑乘的烈马比起来,驴子大多数时候根本不需要驯服,只有偶尔会有点小脾气。”
“就算是七八岁的小孩,也能轻松地让驴子干活。”
“其次,我们发现驴子的适应能力非常强,对食物的要求也不高。”
“不像马那样得精细伺候,稍微不注意就容易拉肚子、生病什么的。”
“驴子几乎什么都吃,给它点草根树皮都能活下去。”
“而且它也不太容易生病,只要别饿着肚子,它就能活得挺滋润。”
“第三,驴子的耐力极好,负重能力也很强。”
“一般来说,它驮着东西走上几百里甚至上千里的路都没问题。”
“而且关键是,它还能扛个一两百斤的重物。”
“第四,也是最关键的一点——驴子竟然可以代替牛来耕地!”
“我们之前做过试验,驴子一天可以连续耕作三到四个时辰,能耕三到五亩地。”
“也就是说,如果牛不够用,用驴来替代耕牛也完全行得通。”
“这也是我们为什么一直在研究如何繁殖和培育驴子的原因。”
“某种程度上来说,驴子比牛和马更适合普通百姓的日常生活。”
“虽然它跑得没有马快,但耐力比马好得多。”
“力气虽然不如牛大,但吃的却比牛少。”
“如果我是普通百姓,要在牛、马、驴这三种牲畜里选一个的话,我肯定首选驴子。”
“要是驴子能够大规模推广开来,我觉得完全可以把它纳入六畜之中,和马、牛、羊、猪、狗、鸡一起,并称七畜。”
许子每讲一条驴子的优点,秦王嬴政和太子扶苏的眼睛就亮一分。
等他说完,嬴政与扶苏望向那头驴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一样。